白月光从不回头看男主爆炸
作者:伏菽 | 分类:现言 | 字数:6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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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落花时节(20)
爱意如山倾覆,礼乐顷刻崩塌。
他吻过她眼泪流经的每一处,平息着她情绪临界时的颤抖。
手指被人攥紧了,鸢尾的花汁淌在掌心,谁人尖利的犬齿碾过他喉结上的小痣,留下触目的红。
因此泪水与鲜血一道滚落,带着温凉滑进了衣襟中。
时暮并不觉得痛。
正如小孩子似乎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喜欢的便要做一个标记。
咬痕渐深,如果她要给他盖这样的章,他甘愿成为她的领土。
夜色越深,唯有如雪的月光细细洒下,一切都恍若幽远的梦。
她的唇微微撤离了些,泛红的眼睛望着他。
他抱着她坐了起来,一点一点抹去了她嘴角的血痕。
眼神很柔软,手下的力度并不大。
朝笙看着青玉的扳指递到了眼前,忽而很轻的咬了下。
一触即离。
天翻地覆。
鸢尾纷纷地倒下,长叶与花瓣都倾在朝笙的腰间、颈侧、臂弯。
他的白发也倾泻往下。
衣袖纠缠,青玉扳指渡到了她的指尖。
钟山山巅,白雪终年不化,唯有长溪潺潺,流经钟山之南。
千顷的桃花坠落,惊起灵魂深处的回响。
要追前因,五千年前,这道回响早已飘荡在赤水之畔。
草叶摇动,不胜数的繁花摇动,它们向上漂浮而去,顷刻间,漫天的星辰变幻,银色的光海落在钟山之南。
朝笙微微睁大了眼。
“‘浮银’之术。”他说,“那时候你在丹若殿,一直没能给你看。”
是天上星河,为一人流转。
待到纷纷扬扬的花都落下,一切才又重归寂静。
相融的温度里,时暮忽而抓着她的手,探向了自己的脖颈。
脉搏起伏跳动,他的心跳声如雷。
“朝朝。”他引导着她的手指,触到了一片坚硬而炽热的赤色鳞片。
痛意顿生,他神情却依然温和。
“夫龙者……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撄之,则必杀人。”朝笙想起在琅嬛阁里读过的话,“这是,你的逆鳞。”
“是。”他暗金的眸子化作竖瞳,钻心之痛,贯穿游走。
赤鳞被他取下,放在了朝笙的掌中。
朝笙一怔,并不明白他的用意。
“我年长你太多了。”他抬手,拢起朝笙耳畔的碎发,“整整六万五千年的光阴横亘在此,诚然神或者魔的寿数近乎无尽,但这六万五千年,确确实实存在。”
“有时候会想,术法传承,人间景象,我能拿来讨你欢心,不过是因为我比你多活了些年岁。”
“这对你并不公平。”
“有朝一日,你会有更广博的阅历,见更盛大的山河。”
他桃花般的眼中映着她的倒影。
“这枚逆鳞是我的软肋,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无论何时,你要做什么选择,都可以。”
“偏爱和自由,我都允你。”
谁会在情最浓时先许离别?可时暮已见过她的失落与不快乐,若有朝一日,他不愿自己也成为她的枷锁。
不如让她握着自己的软肋犹如筹码,让她余生都能快意的活。
朝笙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咬下的伤口早已经干涸,她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忽而问道:“痛么?”
他揉着她散乱了的长发,笑着答她:“不痛。”
*
泡在钟山的温泉里时,意识终于彻底回笼。
朝笙浮在水面,乌发散在水中,松弛得像一片叶子。
她只需要任水将自己托起,什么都不必再去想。
爱或者遗憾,同时被一个人填满,他的逆鳞最后贴在了自己的心口,成为伴生她的一部分。
温热的水流中,朝笙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
水雾蒸腾,她稍稍坐起了些,头顶响起时暮的声音。
“要回丹若殿么?”
“要回的。”
祭舞是早年的允诺,没有轻易毁诺的道理。
天帝天后待她再如何,到底占了养恩——
何况长晏。
她想起兄长那双沉寂的眼睛。
九重天上,裹杂在权力里不快乐的,并非只有她一个。
时暮轻易察觉到了朝笙的分心,忽而思及白桥上听到的琴声。
那是她的兄长。
他垂下眼帘,静静听着。
“待到祭祀结束,我便告诉母后,我不想做三殿下了。”朝笙说。
这份愿望由来已久,却从未有过说出口的时候。
她渴望自由远胜过一切。
赤水里诞生的天魔,天生地养,无亲无友,被带到九重天时,也曾生出过对家人的盼望。
但世间爱意并非全然纯粹,她是羽蛇与凤凰博弈的筹码,是天帝收拢祭祀权力的棋子,然后才是九重天的三殿下。
时暮将朝笙抱到榻上,用术法慢慢地将她的头发烘干。
浸了水后的头发格外柔软,烘干后又有点毛茸茸的手感,他拿着玉篦子将她的头发慢慢梳好。
那件云水蓝的外衫不知何时已为人洗净,重新又回到了朝笙的身上。
“不做三殿下的话,便只做自己吧。”
她点点头,说话时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鲜亮。
“没有这个身份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长晏仍是我的兄长,凤燃仍是我的宿敌,上神——”
青年垂着眼,替她理衣襟。分明昨夜里口口声声,唤的是他的名字。
时暮望向她,便见小姑娘没心没肺的笑:“仍是我的长辈。”
系腰带的手便一抖,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他伸手去解,碰到了她腰上的痒痒肉,朝笙一抖,往榻上栽了下去。
衣衫与衣衫交叠,乌发和白发相缠,时暮忽而叹了口气:“我的逆鳞已经给你了。”
“不能许我一个别的吗?”
“比如?”她明知故问。
“比如恋人、心上人之类……”
七万岁的烛阴如是答。
他桃花般的眼中明明白白映照着一颗真心。
朝笙只好解释——
“我方才只是玩笑……”
时暮当然知道——但他的吻又落下,带着几分压抑:“既如此,便当你允我了。”
朝笙看不懂这份压抑,心却也软得一塌糊涂。
*
九重天里,寿宴的风波未曾影响半分这里的平静,唯有闻箫宫中鸡飞狗跳。
“陛下说这次二殿下确实过分了,一年的禁足思过绝不能饶。”
仙娥垂首,小心地同凰蕊夫人回禀。
凰蕊夫人性情文弱敏感,体恤宫中仙娥,唯有站在她身侧的二殿下脾气大得很,每次都叫她们这些小仙娥战战兢兢。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凰蕊夫人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凤燃语带不满:“我都说了父君这次真的动怒了,母妃您不必替我费这个神。”
凰蕊夫人看向自己的孩子,那双常年郁郁的眼中带了几分神采。
“母妃知道你爱热闹,待不住。”她说,“无论你父君同意与否,这个情,我总是要去求的。”
凤燃一怔,气焰便低了下去:“左不过一年的禁足,算不得什么。其实父君以前也罚过我。”
在他与朝笙闹得最凶的时候。
思及那个便宜妹妹,心里忽而有些不是滋味。
烛阴的庇护显而易见,一年后他解了禁足,或许在九重天都看不到这个妹妹了。
——行吧,也挺好。他心想。
凰蕊夫人抬手,动作轻柔地扶正了凤燃的赤缨冠,这素来跋扈的二殿下此刻低着头,任他的母妃哄小孩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发顶。
“既如此,这一年便乖乖儿呆在宫中,也多陪母妃说说话,好不好?”
凤燃一脸别扭的答应了,眼中的笑却一点儿也没藏住。
“先去玩吧。”凰蕊夫人说。
没什么烦心事的凤二殿下便往闻箫宫的梧桐树溜达去了,梧桐单独成园,养了不少灵鸟,他正好还没取完名字。
凰蕊夫人目送着他走远,眼中的笑意渐渐黯淡了下来。
九重天的岁月何其漫长,可她的余生,似乎只有凤燃这一个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