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衍被放在轮椅上面坐着，椅子靠背稳稳地托着他的头。

苏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翻着文件，正跟苏小暖和顾沈说着苏氏和顾氏的事情，他们都没注意到顾照小宝宝爬着爬着，就爬到了爸爸的面前。

顾照先是抓住了顾昔衍的腿，扒拉着就顺势站了起来。

“爸.....爸......”

软绵绵的小手和奶声奶气的叫唤，让顾昔衍意识到儿子的靠近。

顾照抱着顾昔衍的腿，一边抱还一边抖，像是听到什么好听的音乐一般，特别臭屁地扭着屁股。

动静有点大，苏满抽空看了顾照一下，见他自己去找“木头人”顾昔衍玩，眼中都是笑意。

苏小暖也看了过去，“小少爷越发可爱了。”

顾沈一脸慈爱地看着顾照，那眼神跟他年轻俊朗的脸形成奇怪的反差。

顾氏最能干的特助，这么看着他家未来的少主，他未来要辅佐的对象，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苏满笑着说，“顾管家说小照照跟他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这性格脾气完全相反。”

苏小暖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少爷的脸随姑爷，脾气随家主，长大以后可不得了。”

顾沈也跟着吹彩虹屁，“小少主自然是不凡的。”

顾照小宝宝听到了众人对他的评价，听到了妈妈说着他的名字，立马就放开了顾昔衍的腿，想要妈妈抱抱。

他就那么自个儿直直地站着，也站得挺稳的。

苏满起了逗他的心思，笑着把文件放一边，“宝贝，快过来。”

顾照又扶了一下顾昔衍的腿，转了个方向，看样子是真的想走过去。

苏满立马从沙发上起来，要过去接他。

哪知道，小顾照居然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往前走。

苏满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快接近沙发的时候，小顾照突然加速，扑了过来。

苏满把他抱个满怀，“宝贝，你太棒了，居然会走路了！”

苏小暖和顾沈也很激动，开口都是一顿猛夸。

顾沈还拿起手机，拍下了这神奇的一幕。

小少主跨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坎上，这每一步都是顾氏未来的希望啊！

他激动得眼睛里都泛着泪花，顺手把拍的视频处理了一下，发到了助理群里面。

轮椅上的顾昔衍没有看到这激动人心的画面，他听到了苏满激动的声音，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儿子的手离开他膝盖的那一刻，顾昔衍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决心。

顾照，好样的。

这一天晚上，苏满激动地抱着顾昔衍，跟他说顾照小宝宝的高光时刻。

【顾顾你知道吗，我只是想起我妈说过的，有空的时候多跟他练习，鼓励他走路，这才叫了他一声，没想到他真的就会走了！】

【嗯。】

顾昔衍兴趣缺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软玉入怀所带来的触感上面。

【我们的儿子是不是很厉害？！】

【嗯。】

苏满接着又叽里呱啦说个没完，还特别惋惜地说，【顾顾，你没有亲眼看见我们儿子走的第一步，真是太可惜了！】

【我知道。】

【啊？】

苏满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知道是怎么知道的？那时候她可没有牵着他的手。

【听到了。】

顾昔衍清冷的声音说出三个字，淡淡的，却砸得苏满有点懵。

恍惚间，她意识到一件事情。

“你听得见？”

苏满开口问他，声音有些颤抖。

软糯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又有些隐忍。

顾昔衍淡淡地嗯了一声，这声音在苏满的脑海中回荡。

苏满颤抖着声音继续问他，“你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听得见声音的？

她没有说完，顾昔衍也知道她问什么，【那天。】

“哪天？”

【你帮我洗澡的那天】

“......”

顾昔衍并不能完全算是植物人，他的身躯跟正常人差不多，只是一年多年，意识被抽离后，很多感知都暂时连接不上。

苏满时常帮他清洁皮肤，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懂顾昔衍说的是哪一天。

前段时间，他恢复了触觉。

没想到，他连听觉也恢复了。

于是，苏满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那天早上起床后的荒唐。

“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苏满又羞又愤，问出来的话抖得更严重。

顾昔衍清冷的声音出现在苏满的脑海中，他解释说，【没有合适的机会。】

这算什么理由？！

苏满甩开了顾昔衍的手，既然他能听见了，她又不想听他说话，就单方面炮轰他。

“你都能听到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我晚上自言自语，跟你说的那些又不想被你听到的话，你是不是全部都听到了？”

“你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是像顾家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头子一样，整天都疑神疑鬼地怕我出轨？！”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隐瞒我这件事情，你不知道我......”

苏满带着点哭腔，“你不知道我有多盼着你醒过来吗？！”

叽里呱啦数落了顾昔衍大半个小时，越说越委屈，到最后，苏满也没真的哭，就是说累了，口干舌燥。

但，没人来哄她，就挺惨的。

哎哎哎，她跟个植物人较什么劲。

但苏满还是气不过，她也不离开房间，径直爬上床，隔着一段距离，背对着顾昔衍睡过去了。

被炮轰半天的顾昔衍，心路历程挺复杂。

他想伸出手把人揽过来，稳稳地抱在怀里哄，手却依然不听使唤。

听到她吸鼻子，心疼到无以复加。

再后来，苏满呼吸平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昔衍知道她睡着了。

睡了，也好。

就是，不窝在他怀里，这点不好。

过了没多久，负气到连被子都没盖的苏满，不舒服地挪动了起来。

她先是迷迷糊糊地起来盖了个被子，然后接着睡。

睡着睡着，还是不舒服。

闭着眼的苏满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温度不对啊！

然后，苏满就慢慢挪，无意识地往顾昔衍的身边挪。

直到挪到他的怀里，睡梦中的她脸上才看出了一丝安稳。

这才是她熟悉的温度。

沉沉睡去。

顾昔衍听着她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然后，她贴上他。

他的内心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