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吼完，扔下手机，继续收拾行李。

高琼一年都没有回家了，这次要回去一趟。

叶紫强烈要求跟上，去婆婆家过年，她觉得名正言顺正大光明。

高琼觉得难堪，阻止。

叶紫逼迫，非去不可。过年正是全家人团聚的好时候，凭什么不让她去？她偏要去！

“我死也要缠着你！”

高琼不从，叶紫要死给他看。

如果可以的话，高琼真想掐死叶紫。真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高琼感觉自己特别倒霉。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高琼觉得，叶紫是兼而有之，是十足的小人。难缠。

争执的结果就是，叶紫又是鼻青脸肿，还被薅下来一把头发。

叶绿给叶紫打电话，要求她回家过年。

“姐，你讨厌我们，可以单住。我刚给妈买了一套房子，就在……”

不等叶绿说完，叶紫就怒火中烧，不可遏制。大开骂戒：

“你他妈就属你有钱是吧？你炫耀什么？你不就是傍上了大款吗？你有什么？你哪点比我强？你他妈牛逼什么………”

叶绿忍耐着，剪断了叶紫的话：

“你用用思想，你这么折腾，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你真的爱那个人吗？

你只是习惯了控制！习惯了占有！不容许有人反驳你！更受不了那人要离开你！

你口口声声说爱那个人，你是爱他吗？你这是折磨别人！

你爱的是你自己！

你从小就如此！

姐，你放过人家吧！也放过自己。

你回来，我们都帮助你，你拿掉孩子，继续读书，我会一直供你读下去。你还是我们家最棒的一个。好不好？”

叶绿筋疲力竭，倚靠在墙角。

“你滚蛋！”

叶紫被叶绿戳中了要害，慌乱地扔掉了手机，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她把自己的困扰，全部归咎在家人身上，归咎在高琼身上，是大家害了她！

第二天。

雨夹雪，寒风凛冽。

高琼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叶紫死活不放手，跟着。

这一程好远，好冷，心里好堵。

下了火车，坐公交，倒了三次公交车，一次小摩的，一次牛拉车，弯弯绕绕，又走了几十里的山路。

天黑了，终于到了。

叶紫傻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山里人家，再差也是在半山腰上的楼房，或是独栋的院子。

她在抖音里见过，山里人家过得还挺滋润的。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住得宽敞明亮。

面前的这是什么？

矮矮窄窄的石头房子，电灯昏黄，木头门上有老鼠洞，旁边堆着柴火，又脏又破的塑料桶，破缸瓮上盖着破烂塑料布，上面压着潮湿的木头………

“进来吧！”高琼先行一步，低头进了屋。

“爹，娘，我回来了。”高琼尽量高兴地笑了笑。

两位老人一看身后跟着个大姑娘，褶皱到麻木的面皮上，只有两个眼珠在转动。

叶紫怯生生地，走进这逼仄的石头房子。

“什么味儿啊？”叶紫赶紧堵住了鼻子。满脸的忍耐。

“老人味儿！”高琼没好气。

“爹，娘，她非要给我生孩子！赖上我了，咋办？”高琼晾了个底朝天。

两位老人站着反应了半天。

看着这个满脸恐慌的大姑娘，穿得真好看，大皮鞋的筒子那么那么高，都高到膝盖了。

还拎着个大皮箱。大皮箱里肯定有好东西。

老人没有关心谁生不生孩子，倒是看中了叶紫身上的东西。

这里人重男轻女，拿女人不当人。

“好好，快叫你姐去！”老太婆说。

高琼放下包，就出去了。

叶紫想叫住高琼，高琼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出去了。

叶紫心里发慌，大眼睛看着这肮脏昏暗的屋子，竟然在屋里烧柴火，锅里冒着热气。热气一直冒到炕上。

炕上是黑乎乎油亮亮的脏被褥。

两位老人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叶紫。

走了那么多路，叶紫累得筋疲力尽，实在是站不住了，看了看旁边的木头椅子，边棱上又黑又亮，脏得膈应人。

叶紫顾不得了，一屁股就坐下了。

“能不能………给我点水喝？”

叶紫饥渴难耐，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路上带的卤蛋，面包，鸡爪，辣条，火腿，都被高琼吃光了。连水都没给她剩。

老头不动，退回到椅子上，坐着，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叶紫。

老太婆拿了个碗，在水缸里，舀了一碗凉水，端给叶紫。

叶紫一看，险些没吐出来。老太婆的手指甲又长又黑，手背上黑褐色，不知多少天没洗手了。

老太婆的手凑近叶紫，一股尿骚味儿，刺激地叶紫直接干呕起来。

老太婆虽然老，但是不傻，一看叶紫这样，干脆把碗一泼，凉水泼到了叶紫的棉裤上，贴身款。

被凉水一浸透，好凉，好冷。

叶紫吓得赶紧起身，慌乱地拍打棉裤上的冷水。拍也没用，都渗透了。

老太婆把碗一放，坐回到柴火旁边的小马扎上。

“娘，娘。”门外传来了女人声，高琼的姐，高凤。

高凤一进屋，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叶紫惊恐万状。

高凤长得比秀儿整个大了两三个号，不止，在女人堆里算是人高马大。

还有个十来岁的男孩子。

男孩子很野蛮，上来就摸叶紫的行李箱。

拉开拉链乱翻。

高凤看到有新衣服，好看，拿出来就穿，太小，穿不进去。就给娘穿。

高琼娘，长得瘦瘦小小，能穿，穿上没脱。

“雪花膏！”高凤翻出了叶紫的护肤品。

“我抹。娘，给你一瓶。”

高凤拧开盖子，挖了一指头，往脸上搓了搓。

叶紫心慌意乱地看着，傻住了！由着他们乱翻乱用。

高琼开了锅盖，拿了个馒头，用大葱蘸虾酱。喝着稀饭，喝得稀里呼噜。

叶紫也饿，饿得头晕眼花。

可是，没人搭理她。她就像个隐形人。

夜里，高琼跟爹娘睡炕上。叶紫挤在炕边儿，炕不大，叶紫一夜没睡着，一直睁着大眼睛，看黑咕隆咚的天花板。

没有水洗澡，没有水卸妆，喝水都紧张，怎么可能有水给你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