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泼冷水袭来，亚当一个激灵，猛然惊醒，想要说话，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的亚当身处阴暗的监牢内部，全身被铁链五花大绑的吊在半空，铁皮头套也被摘去，露出了原本‘丑陋’的面貌，口中还塞着口球，对，就是一个上面有着许多小孔的铁球，防止亚当咬舌自尽。

“没想到马戏团制作的陷阱这么有用，轻而易举的就能活捉别人。”

看着眼前的康斯坦丁，亚当试图挣脱束缚，然而只有口水从嘴角滴落。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说话吗？因为你没资格在我面前发话。”说完，一道残影袭来，一拐杖敲的亚当脑袋嗡嗡叫。

“啊！命运，这一切都是命运，我注定要成为不死人之王，成为王的人一定是我。”康斯坦丁张开双臂，神情愉悦，不停的在原地转圈。

“亚当，亚当，亚当啊。”康斯坦丁突然俯身，一把捏住亚当的下巴。

“我要怎样折磨你才好呢？”康斯坦丁的表情越发狰狞，之前稳重豁达的形象已然全无。

康斯坦丁站直身子，不停的跺脚。

“我，fuck！”说完，康斯坦丁又是一脚踹在亚当脸上。

“呼~支配他人的命运真是让人感到愉快，王就是要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康斯坦丁大口呼吸，没一会，终于稳定了下来。

啪！又是一拐杖。

“骗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你想知道答案吗？你一定想知道答案，对吧，亚当。”

康斯坦丁收拾好神情，再次戏谑的看着亚当。

“本来，我想慢慢研究你，折磨你，就如其他不死人一般，死亡，复活，折磨，再死亡，再复活，最后成为游魂。”说到这里，康斯坦丁再次大笑，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之前那么喜悦。

“我知道，你内心一定不服气对吧，心里肯定想着，一旦逃出这个监牢，就会弄死我，对吧。”

“所以，我让你知道答案如何，我让你心甘情愿的待在这里，如何？”此刻的康斯坦丁已经陷入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面对异常的康斯坦丁，除了愤怒外，亚当更多的是疑惑。

“你问我是谁，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康斯坦丁，不死人猎杀小队组织的首领，不死人堡垒的主人，这些你肯定知道，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我还有其他名字。”

康斯坦丁拖来板凳，悠然自得的坐在亚当身前。

“我上一个名字，叫做昆汀·塔纳，一个富商的儿子，怎样，还不错吧。”康斯坦丁双手靠在扶手上，洋溢着自豪的表情。

不过对于这些，亚当并不在意，只是挣扎无用，亚当只好一直盯着康斯坦丁。

“吼吼，昆汀·塔纳的故事我可以和你聊一整年，一整年，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是怎么狸猫换太子，怎么操控他人为我卖命，最后如何坐上的家主之位。”说到此处，康斯坦丁不禁舔了舔舌头。

“但这些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可是我的恩人，我居然如此对待我的恩人，我真是奇怪。”

而后，康斯坦丁讲述了他是怎么把红酒生意做大，怎么转型做矿产生意，怎么和龙学城怎么搭上的桥，怎么利用制作假币来吸引龙学院里的魔法师，而后利用马戏团去传播假币，当然，传播假币的不止马戏团一个队伍，还有许多其他团队，商队，乞丐，甚至是其他贵族。

“怎么样，我够厉害吧，这一切都是我在幕后操作，不然，你以为我哪来的那么多钱去收买人心，组建不死人猎杀小队组织，比起信仰，钱才是万能的。”康斯坦丁伸出手掌，不停拍打着亚当的脸皮。

“啊，接下来该讲哪了？”康斯坦丁举起双手表示无奈。

“啊！有了。”康斯坦丁竖起食指，脸上的喜悦之情无法言语。

“我其实不是昆汀，这点你应该能猜到吧。”

“我不是昆汀，我怎么可能是一个大商人的儿子呢，我只是一个奴隶，一个低贱的奴隶，可是我是怎么爬上来的呢？如此励志的故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真是奇怪啊。”康斯坦丁一边回忆，一边摇头，对于曾经的种种，他早已释怀，除了这个。

“你听说过塔纳家族的乔丹吗？”

亚当摇头。

“唉，就算你知道也没什么用，可是，也就是在那一年，那年我才八岁，我为了改变人生，我第一次杀了人，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杀了她们，我永远都是一个奴隶，说不定早就死在了臭水沟里，这种能改变人生的事情，很难让人抉择是吧，为了改变人生，就必须杀掉另一个人，这种事情太过于荒唐了。”康斯坦丁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双手左右摆动，征求亚当的同情。

然而亚当只是冷漠的盯着。

康斯坦丁蹲下身子。

“我才八岁，那年我才八岁，我根本不知道我所做的代表着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我所做的事情会害死他们，我也不明白死亡的含义，可是我知道，我的父亲死了，我的母亲死了，我再也见不着他们 ，如果我不这么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是我，我好害怕啊，亚当！”康斯坦丁突然的怒吼，将亚当吓了一跳。

第6章 希尔的约定4

“我有名字，我有名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亚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肯定忘了吧，你一个人不知道有多么逍遥快活，你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甚至现在，你都不用担心死亡，而我却要从下水沟里不停的往上爬，不停的往上爬，只要我停下，我就会被恐惧拉下井底，死无葬身之地，你知道我过得有多么担心受怕吗？我所走的每一步棋都得小心翼翼，不然就会跌落万丈深渊。”康斯坦丁双手捂着眼睛，装出一副哭泣的模样，而嘴角却翘的老高。

“但是，我挺过来了，不是吗？从结果上来讲，我成功了，不是吗？所以我为什么要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哈哈，哈哈哈！”

笑声尖锐的如同恶魔的啸叫。

“亚当，我叫巴奇，巴奇·金，梅维尔和蕾娜的孩子，大角村的幸存者，当年被你抛弃的小男孩，亚当，你想起来了吗！”

——“我会尽一切弥补他们。”

曾经的话语如恶魔的低语，一直萦绕在脑海，无论亚当怎么挣扎，可事实就在眼前，就如巴奇所说，他没有资格，没有资格。

见亚当没了先前的傲气，埋着头，不再与他对视，巴奇干脆揪起了亚当的头发。

“看着我，看着我！你这个混蛋！”

“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自私自利，为了使自己脱身，竟把别人视为包袱，你就这样放弃了几条鲜活的生命，你这种家伙，你这种家伙！你有什么资格成为不死人，被选上的为什么偏偏是你这种家伙，天杀的！”看亚当全无反应，巴奇愤恨的丢掉头发，而后梳理衣襟，重新站直身子。

“可是，我却因祸得福，不是吗？如果我真的被你带走，我还能有今天的一切吗？金钱，权利，我拥有了梦寐的一切，可唯独缺一样东西。”

“我还没有享受够，我要永生。”说着，巴奇再次蹲下来。

“亚当，就当是你对不起我，告诉我，就连你这种家伙都能成为不死人，我要怎样才能成为不死人，啊？”说完，巴奇又是一巴掌。

巴奇之所以要抓捕不死人，研究不死人，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不死人，仅此而已，仅仅是这样而已。

巴奇看着落魄的亚当，好像又想起什么，突然开始狂笑。

“对了，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来着，那些难民对吧，你以为我会抛弃他们，你以为我会利用完就抛弃他们，所以你就正义凛然的来找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亚当啊亚当，我绝不会是那种人，绝不会成为你这样的家伙，混蛋！我有能力带他们活下去，我有！”说完，巴奇抬头看向窗外。

“亚当，你永远不会明白，你也永远无法理解，哎~和你这种人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巴奇无奈摇头。

“当年的我，被你狠心抛下，就如路边的野草一样，不停的被人碾压，却总会在雨后站起来，如今，呵，亚当，该轮到你被抛弃了，在自责和孤独中慢慢化为幽魂吧！”说完，巴奇转身离去。

时间流动，岁月如梭，在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亚当只依稀记得海浪的拍打声，偶尔还会有一些战斗的嘈杂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亚当没有呼救，没有挣扎，一切仿佛归于虚无，在这无限的时间里，亚当的大脑逐渐放空，皮肤开始变得干涸发黑，脸颊开始凹陷，慢慢的，慢慢的，向着游魂转变。

直到某一天，地窖的大门突然打开，在这漫无边际的日子里，亚当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救赎。

格里菲抽出佩剑，指向亚当。

“你现在是人，还是游魂。”

亚当抬起头颅，看着伤心的格里菲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格里菲无奈摇头，可就在格里菲举起佩剑，准备了解亚当时，亚当终于咬破了口球，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这是，我的，错，我，罪有应得。”

“一切都结束了，亚当，康斯坦丁迎来了自己应有的结局，你不必再为曾经的自己赎罪了。”

干涸的脸上，一滴不存在的泪水轻轻划过。

巴奇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在救济了近四百人后，终于等来了天上的关注，兽人部落的悬空城，然而，在这种紧要关头，兽人部落无法接纳如此之多的人类，资源是有限的，兽人部落要优先满足自己人，即便巴奇有着足以买下一个小镇的财力。

在几番交涉之后，冲突终于爆发，在巴奇的教唆下，不死人猎杀小队与兽人部落开战，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就得杀掉其他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几番战斗后，拉缇亚与格里菲在正面冲突中牺牲，不死人猎杀小队落于下风，然而巴奇没有放弃，甚至准备教唆不死人为他而战，而最终了结斗争的不是兽人部落强大的魔法，也不是不死人的无畏冲锋，而是巴奇救下的那些难民。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难民营中出现了叛变，将矛头指向了激进派的巴奇，而巴奇也最终死于难民营的暗杀。

人啊，总是趋利避害，好人就该被剑指着，不是吗？

亚当披上一张黑布，靠着墙壁，一点点的向上层走去，即便格里菲说着什么，他也完全不顾。

身体既是枷锁，头套就是罪恶，无法死亡，无法忘怀，就连装疯卖傻，也不过是最后的倔强。

那环形的墙壁上，墙壁里每一颗砖块，都在传达低语。

可人，不该如此妄自菲薄。

红色的月光下，枯瘦的人影随风飘曳，脆弱的身躯早已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动力，可即便两只手落到地上，爬，也要爬上去。

明月攘攘，巧影稀稀，人生如醉，罪亦人生。

推开破碎的铁门，斑驳的尸骸上，插着一把生锈的匕首，

亚当静静的看着尸骸，缅怀巴奇的同时，也是在缅怀死去的自己。

“亚当，如果你还是不死人，就跟我一起来，我们除了拯救这个世界，别无去路。”格里菲站在身后，身影将亚当盖住。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看着亚当恢复神志，格里菲终于露出笑容。

“不知道，不过已经有准王出现了，我们一起去帮助准王，或许也行得通，成为王的不死人，不一定非得是我。”

亚当点头，准备起身。

可是就在起身之时，亚当看见了尸骸下压着的一本漆黑的书籍。

亚当带着怀疑，轻轻的将尸骸抬起，抽出书本，将其翻开。

名为命运的伟力显现。

这是命运的抉择，亦是人性的抉择。

羊皮纸再次回到亚当手里。

而上面还写着一段话，本土语言书写的警告。

“进入悬空城的人数不能超过两百人。”

某种情感化作了铁锤，敲碎了枷锁，某种情感化作了利剑，斩断了罪恶。

终将成为王的男人，就此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