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地下暗河自脚下流过，水流平缓，没有波澜。

二人站在洞口，目中射出实质的银芒，朝洞内张望。这大约是一座天然的地下溶洞，洞顶垂下一条条石钟乳，地上冒出一根根石笋，千姿百态，五彩缤纷，却是遮挡了视线，瞧不见内里的情形。

他们又竖耳倾听，隐隐约约有“沙沙”的声响传来。几乎可以断定，确实是蛇洞。

阿恨嗅了嗅，一股腥臭的气息在弥漫，令人闻之作呕。

野人也在使劲嗅着，嘟囔道：“大哥，这点小毒，恐怕奈何不了成千上万的妖鼠。”

阿恨摇头：“还有另一股气息，毒性似乎很猛烈，可以一试。”

略作商议，阿恨将野人留在洞口，自己飞身而入。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从石钟乳和石笋的间隙间疾掠而过。

飞出十多丈，视野开阔起来。放眼望去，溶洞内密密麻麻全是蛇，红的、白的、黑的、绿的，各种蛇都有。

有的蛇在四处游走，尾部扫过岩石，发出“沙沙”的声响。有的蛇一动不动，尚未从冬眠中醒过来。更多的蛇则缠绕成球，似在交媾。

最重要的是，在地下暗河的一旁，还躺着一座湖泊，湖水花花绿绿的，甚是醒目，腥臭的气息正是自湖中散发而出的。

“这么多毒液！”阿恨两眼放光，心中已有了对付噬空鼠的计策。

他下意识地瞅了瞅衣袖，结果袖内很平静，那一位对普通的毒液不感兴趣。

一条条毒蛇游走而来，咬向他的腿部。还有毒蛇如下饺子般从洞壁、洞顶落下，试图挂在他身上，顺势一口将他带走。

阿恨以真气萦绕周身，将它们一一弹飞。

毒蛇又张开血盆大口，喷射毒液。一道道毒液如水箭一般，满洞飞舞，花花绿绿的，好像燃放了一场烟花，绚烂夺目。

阿恨身形游走，巧妙得躲避开来，当躲闪不及时，只挥了挥袖子，毒液便消失不见了。

待将溶洞转过一圈，见到的蛇虽多，但毒性皆达不到他的预期。

他使劲嗅了嗅，再次嗅到了那一缕特异的气息。这次气息更加浓郁，好似女人涂抹的胭脂水粉一般，散发着淡雅怡人的清香。

他循着气味转到一根石笋后，拾起一张蛇蜕。蛇皮入手顺滑，透着丝丝凉意，看得出来，这条蛇很粗很长，头部却很奇怪，呈圆形，凹凸起伏，酷似人脸。

阿恨用手捻了捻，越捻越觉得舒服，竟一时之间舍不得放手。

“阿恨！”

正当此时，一道甜甜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腻到骨子里的温柔。

抬头望去，上方的石钟乳上现出一张女人的脸，眉眼如画，皮肤吹弹可破，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佳人”用一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凝视着他，眼眸中清晰地倒影着他的身形，他竟忍不住答应了一声：“哎！”

眼前黑影一晃，“佳人”已到了他身前，在他左臂上咬了一口。

“哎哟！”

阿恨吃痛，手臂一摆，眼前又是黑影一晃，“佳人”已去，而他的左臂抬不起、放不下，失去了知觉。

他唬了一跳，运转法力，感应了一番，一丝蛇毒在左臂的血肉中流淌，左臂不见异常，只是血流不畅。

他吐了口气，放下心来，不再理会，转目继续寻找。洞穴空旷，群蛇乱舞，“佳人”却不知躲到哪去了。

阿恨使劲嗅了嗅，这回香味将他引到了毒液湖泊中。

他飘飞在湖泊上，手指一点，一缕真气探入湖底，拖拽起一张蛇蜕。

在蛇蜕入手的瞬间，湖水“哗啦”一响，冒出一个脑袋来。

“佳人”甩了甩头，甩去湿发上的毒液，将眉目如画的脸庞展露在阿恨眼前，轻轻一笑，甜甜地唤道：“阿恨！”

阿恨凝视着她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轻轻地答应：“哎！”

眼前黑影一晃，“佳人”毫无征兆地闪现而至，凑到了他右臂上，张口狠狠地咬下。

下一刻，一声尖厉的嘶吼响起，不是阿恨发出的，而是“佳人”发出的。那个美丽的脑袋已钻进了他的袖中，衣袖剧烈抖动，吼声凄厉而嘶哑，夹杂其中的，还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佳人”惹恼了那一位！

衣袖抖动间，“佳人”的身子被一点点拔起，展露在毒液湖泊上。没有脖子，没有身子，只有一条儿臂粗的蛇尾，足有丈许长。

阿恨左臂不能动，右臂又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只得将脸凑了过去，好生劝道：“水儿，不是刚给你喂食了么？美女蛇不能给你吃了，我还要用它的毒液来退敌。”

吼声渐渐止息，“哗啦啦”的流水声愈发欢畅，丝毫不顾及阿恨的感受。

阿恨慌了，语气恳切，带着一丝乞求：“水儿，你行行好，把美女蛇吐出来，否则我就要死在地下了。”

“哗啦啦”的流水声还在继续，整条蛇躯快速地被拖进袖中。

阿恨却一扫愁容，语气一转：“什么？你肯出手，那太好了！尽管吃吧，吃饱点。”

整条美女蛇不见了，一滴碧绿的水珠自他的袖中飞出，落入毒液湖泊。花花绿绿的湖水瞬间染成了碧绿色，如同一块巨大的琥珀。

阿恨手指一点，龙形真气冲到脚下，一片土石如冰块般融化了，构成一面倾斜的滑坡。毒液湖泊顺着滑坡流了出来，流向之前开辟的通道。

而在通道的另一头，“吱吱”的叫声越来越近，老鼠大军追赶而至。

阿恨心中冷笑：“来吧，这回将你们一网打尽。”

他在洞中盘旋一圈，所有毒蛇都动了，追着他发起猛烈攻击。

他朝洞外飞去，毒蛇也随之追来。

在他走出洞穴的一瞬，一处洞壁上，毒蛇簌簌掉落，露出一个绿皮肤的人形怪物。

生肖蛇瞳孔收缩，后怕不已：“好厉害的毒，只闻了闻，便令人遍体生寒。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幸亏没有发现本座，否则本座玩了一辈子的毒，今朝就要死在毒上了。还是赶紧与哥几个汇合吧。”

说着身子一扭，钻进一处窟窿，消失不见。

……

洞外，野人已顺着通道、迎着老鼠大军往回奔跑，因为毒液就在他身后奔腾咆哮。

阿恨追了上来，一把将他摁倒在地。

一件白纱飞起，遮蔽了二人的身形和气息。随后，一缕厚重的真气爆发，将二人牢牢裹住。

毒液从他们身上流过，却未能侵蚀真气。

老鼠大军杀来了，它们跑到哪里，土石就被吃掉一层，流淌而来的毒液同样落入了它们的腹中。然后，它们便成群成群地倒下了。

毒液湖泊尽情地流淌，老鼠大军一往无前地冲杀，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

而这场战斗，随着成千上万条毒蛇的加入，又变得更加残暴起来。

“吱吱”的叫声一刻不停，“嘶嘶”的爬行声连绵不断，而那腥臭的气息更是弥漫了地底世界。

不同的是，这一回，那“吱吱”的叫声代表的不再是嚣张，而是直面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流淌的毒液已只剩下涓涓细流，妖鼠的叫声也渐渐止息了，阿恨拉着野人爬了起来。

看着将通道挤满、排成一条长龙般的鼠尸，二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野人奇道：“有点奇怪，地面上的妖物都是团结在一起，地下的鼠和蛇为何互相残杀？”

阿恨摇头：“不知道，可能生肖鼠和生肖蛇没有现身，无人指挥吧。在地底待了将近一天了，赶紧去山顶，救丁叮要紧。”

他手指一点，龙形真气飞起，朝着上方冲去，土石成片成片地湮灭，一条向上的通道随之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