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牧师巡逻队的领队高喊道，他率领着牧师们粗暴地挤进人群，用牧杖和拳脚开出一条路，来到欧姆面前。

这名高壮的牧师想要揪住欧姆的脖领子，却发现自己比对方还矮上一头。他看起来更生气了，怒吼道：“我怀疑你是恶魔的化身！现在，立刻，停止你异端的行为，和我们去断罪塔中接受审判！”

“弥赛亚是异端？这怎么可能！”

安德烈强硬地插身到牧师面前，将治愈了他手脚的弥赛亚牢牢护在身后，岩石一样的面孔上带着冷凝的愤怒，说：“你莫要有眼无珠，冲撞了圣贤！”

“你——”牧师气恼至极，但望见周围数量百倍于他们的难民正怒视而来。他深知僵持下去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只能恨恨地丢下一句话：“你们都被骗了！我现在便去寻法王厅奇迹认定局的骑士过来，向你们揭穿这个骗子的真面目！”

奇迹认定局？难道法王厅连对神迹的定义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吗？

这个名称让格斯大感无语，默默地拔出背负在身后的斩龙巨剑，准备帮弥赛亚弄死这几名牧师。

毕竟人家可是帮他制作了一条了不起的手臂……他格斯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

“孩子。”

就在这时，欧姆喊住了那名牧师，温和地问道：“你认为世间真的有神吗？”

“你在说什么？！”牧师暴怒，“如果你再说些亵渎神的话——”“——你见过神吗？”

看着白袍男子的面孔，牧师感觉怒气就像是尿液一样从他体内排走了。自年幼时便在修道院中念经辩学的他，此刻竟然说不出话。

神？他的确没有见过，无论他如何祈祷，如何鞭挞自己，哪怕整个后背都爬满了淋漓血痕，神也从未现于他的面前。

但此刻，他只能嘴硬道：“神是不会轻易出现的，神经常与我的信仰一起，在我的心，和在天空之上。”

“很美丽的回答，看来你在修道院里学得不错。”

一轮华美的神圣之环自欧姆脑后升起，他看着目瞪口呆的牧师，庄严而温和地问道：“那么，你望着我，眼中所见为何？”

受惊的牧师下意识想说“神”这个单词，但仿佛有尖利的钢针卡住了他的喉咙。他的牧杖从手中跌落，象征神职人员的袍子亦在燃烧。痛苦，但他甘之若饴，口中如婴儿呼唤父母般，颤抖着说道：“陛下……”

他身后的牧师们则更惶恐地伏倒在地，爬上前想要亲吻欧姆脚下的泥土。他们被彼得与安德烈拦下扶起，共同恭敬地高声道：“陛下！”

难民们……不……他们已经找到了依靠和领导——人民们望着那自大地上升起的光，望着那伟岸而崇高的人，山呼海啸般呐喊道：“陛下！！！”

他治愈了疾病，他驱赶了饥饿，他显现了奇迹，他是世间唯一至圣，他是无辜纯洁之人的弥赛亚！

“告诉我你的名，孩子。”

身上白袍燃尽，牧师身穿一件单薄的粗麻底衣，他仰望着弥赛亚的面孔，恭敬地回答道：“无生之父啊，犹大便是我的名。”

“去吧，犹大，将奇迹认定局的骑士带到我的面前。”欧姆抬眼看向涂满蜂蜜、牛奶和香料的断罪塔，“愚昧之人高居与塔顶，他们用暴力和血腥掌控人民，罪业缠身的他们，无格断定任何一人的罪。”

“您的意志便是我前进的方向！”

犹大开悟了，他感觉一股力量正在体内涌动，头脑中的迷障被神圣光辉驱散——他无比清楚自己此刻应该去做什么：去矫正自己往日同僚们的信仰，让弥赛亚之光撒遍整片大地！

看着这家伙行色匆匆的背影，格斯凑到欧姆的身旁，轻声说：“你很擅长装神弄鬼啊。”

“信仰是一把恐怖的双刃武器，格斯。”欧姆浅淡地笑着，“当独裁之人掌握它，世人便皆要受其苦。当开明之人掌握它，世人便皆要受其泽。”

“你想夸耀自己是个开明的领袖？”

“不。”欧姆缓缓摇头，“我是所有独裁者中最独裁之人，我深知自己不可以掌握这把武器。否则，整个人类种族，都将成为我道路上的祭品。”

直面过四大邪神的欧姆深知信仰的可怕，在切实有神存在的世界上，庞大的信仰足以扭曲现实，甚至凭空创造一尊神只。

而背负整个人类帝国，受兆亿人类尊敬信奉的他，必须要将自己和这柄武器，谨慎地隔绝开来。否则……兆亿生灵将瞬间死去，那庞然的灵魂力量将强行推动着他，成为自身最为厌恶的——神！

格斯看着欧姆略显沉重的微笑，一股寒气从后颈蔓延至脚跟。他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自称弥赛亚的男人没有撒谎！

难怪……弥赛亚会被霸王之卵选中！

但是，这个男人已经如此之强，就连使徒在他面前也不过是随手便可捏死的蝼蚁，他真的会对成为神之手感兴趣吗？还是说……他的实力已经可以与神之手媲美了？

将这些念头甩出脑袋，格斯对欧姆说：“你要装神弄鬼也无所谓，别忘了帮我找到卡思嘉。”

“你是何人？”彼得谨慎地看着浑身缭绕着杀气的格斯，“为何如此冒犯圣贤？”

“没关系的，彼得。”欧姆将手掌按在格斯的肩膀上，对自己的门徒说，“他是我的护卫，也是我的规劝者，监督我不行上歧路。现在，请你把大家都召集起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这个消息如野火般瞬间扩散到每个受助之人的耳中，他们焦急地围拢到弥赛亚的身旁，询问道：“圣贤啊，有什么是我们这些羔羊能帮助你吗？”

“各位，我等皆为凡人，是否应当互相搀扶，在彼此危难之时伸以援手？”

众人齐声答道：“正是如此啊，圣贤！”

“很好。这位剑士与他的……妻子在战争中失散，她此刻恰在断罪塔周边。请各位协助这位剑士，找到他的妻子。”

欧姆给了格斯一个“我说了会帮你”的眼神，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示意黑剑士对众人提出他的请求。

众人的目光让格斯感觉很不自在，他皱着眉毛说道：“她大概五英尺半那么高，黑头发黑眼睛，皮肤也被晒得很黑……这家伙神智不是很清楚，基本相当于半个疯子，力气很大……大概就这样了。”

众人听得十分认真，将这些容貌细节记在心中。欧姆对他们说：“去吧，孩子们，寻找这名女子，同时向蒙受苦难者施以援手。将疾病者带来，将伤痛者带来，将枵腹者带来，任何无罪之人都应当得到拯救，所有无辜之人都应当沐浴我的光。”

“赞美您！弥赛亚！”

看着四散而开的众人，欧姆轻声一叹，对格斯说：“你看，信仰这种武器，很可怕吧？”

格斯的独眼紧紧盯着欧姆：“玩弄信仰的你更可怕啊，弥赛亚。”

“哈，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