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看苏柯的衣服又破又湿，说道：“好了，走，我给你换衣服去。”

“诶，妈，不用，我都这么大了，我自己换就行。”

“自己能换？你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伤呢，这要不消毒，发炎可就麻烦了。”

苏妈妈干活利索，很快打了一盆温水，给苏柯全身都清洗了一遍。

说实话这待遇让苏柯闹了个大红脸，一直扭扭捏捏。

能不扭捏吗？试想一下三十岁的你让你妈洗澡，自己代入吧？

可这会苏妈妈边骂边心疼的给苏柯擦着身上的伤，自个伤春秋呢，哪有心思管苏柯怎么想的。

“妈，我以后一定小心。我这是皮嫩看着挺吓人的，其实现在已经不疼了。”

“不疼了，还呲牙咧嘴干啥？妈快点给你擦干净，一会消个毒就好了，你忍一下。”

苏妈妈就算不看，也知道苏柯脸上那表情，从小就是个怕疼的孩子，这会还安慰起她来了。

这孩子掉一次河坝，倒是更懂事了，也不知道掉进去的时候有多害怕，要是她有能力不让孩子在农村，那是不是就不用吃这份苦了。

苏妈妈本来就是个有想法又非常要强的女人，现在时代变了，她就想凭着一股子拼劲，努力让孩子们都不在农村吃苦，过上好日子。

苏柯不知道正是这次掉河坝，加快了父母想要脱贫致富，改变生活现状的进度。

看着满身被碘酒擦过的痕迹，苏柯有点嫌弃，这颜色也太丑了。

没办法，条件就是这样。

苏妈妈看着这伤口，还有点不放心，但村里也没诊所，心想，要不明天让苏柯大舅看看，或者去乡上医院。

但这些都得明天了，不管着凉也好，受伤也罢，总得补一补。

苏妈妈想炖只鸡，鸡汤有营养，可以给苏柯补一补。

家里的鸡是苏柯妈妈用攒下来的鸡蛋孵出来了，如今到能下蛋的时候了，宰了是有点可惜，但孩子身体重要，苏妈妈舍得。

哪知苏妈妈要宰鸡被苏奶奶知道了，不同意。

可惜下蛋鸡是一方面，还觉得苏妈妈大惊小怪，受点擦伤就要宰鸡补，简直太败家了，还是给女娃娃补。

“小柯妈，这鸡都能下蛋了，现在宰太不划算了，小孩子哪有不磕不碰的，你也太溺爱孩子了。

就该让她吃吃苦，下回就知道不往危险的地方玩了。”

“妈，小柯是走路不小心掉下去的。”

“行了，鸡不能宰，你也别忤着了，快去弄饭吧！”

苏妈妈憋着一口气，这鸡可都是她养的，想弄一只给自己孩子补补都不行。

做饭就该她做吗？老五媳妇天天就看孩子，而她要干活还要做这一大家子的饭，苏妈妈真是越想越气。

转身进了厨房，她能饿着，孩子正在长身体。

苏柯在屋里看到大土炕，觉得特别亲切，这个足足能睡十个人的土炕是苏柯家七岁之前所有人睡的地方。

家里现在住的是土坯房子，一间卧房，一间厨房，一间杂物房。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和苏柯，加上堂妹苏飞时不时会长住。

苏柯换完衣服出门，哥哥姐姐也背着草回来了。

苏妈妈开始端饭菜，一桌子的人都坐那等着，苏柯心里叹了口气，想起来，现在这还没分家呢！

桌子上放着一盘略黑一点的白面馍馍，一盘锅贴子，两大盘土豆丝。

苏奶奶站起来拿着几个白面馍馍，一个塞给大大，一个给了五爸，另外两个，给了五爸的两个孩子——文冬和文芳。

那俩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两岁，半个都吃不完，苏奶奶这是明目张胆的给她小儿子留下白面馍馍吃呢！

这时哥哥和姐姐洗完手，端着玉米糊糊，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碗。

五婶坐在那里说道：“还有糊糊呢，我以为没了，我去端。”

苏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五婶，不用去了，都端完了。”

等苏妈妈坐下后只剩下三个白面馍馍，她刚要拿，奶奶说道：“这馍馍就要给家里男人吃，吃了好干活。”

苏柯记忆里奶奶就偏心大大和五爸，一个老大一个老小，中间的都是没人疼的。

1983年苏柯所在的大队也进行了包产到户，但大队修路、挖渠、栽树、挖阴沟等都需要人干，此后的两三年农闲或者有多余劳动力愿意挣工分的还会给大队出工挣工分。

苏柯问苏妈妈，“妈，您一天干那点活，挣多少工分？”

苏妈妈瞬间心领神会，摆摆手，“没多少，就十工分。”

“那大大呢？”

“七工分。”

“五爸呢？”

“八工分。”

“哦，这不是吃了白面馍馍也才挣七八个工分嘛，还没您挣的多呢……”

五爸不高兴的说道：“小娃娃家胡说啥呢，在甘省女人可都是不能上桌的，哪像新省这样上桌，话这么多。”

“五爸，我是娃娃，你那算术还不如我呢，八可比十小，我哪有胡说。”

“好了，吃饭说啥话，小柯妈啊，这娃娃可得好好教呢！”

听苏柯怼了五爸，奶奶不悦的教训起苏妈妈来了。

“妈，我的娃自然要好好教，不像有的人忘了自己是怎么来新省的，一床被子都没有就来了，现在有房有家了，说什么甘省不让女人上桌。

有本事就回甘省吃洋芋去，别吃了我的馍馍，还说三道四。”

苏妈妈孝顺苏奶奶没问题，可连带着让她把叔伯小叔子都像爷一样伺候，心里感恩也就罢了，跟她讲甘省风俗，简直可笑。

苏柯知道过不了多久就要分家了，但今天不是分家的时机，前世也是在七月分家的，那天恰巧外公来了，这事才成了。

五爸一噎，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没脸说。

苏柯的爸妈当年将家里的三个兄弟接来新省，置办新房、安顿下来，也是花了不少钱。

买了地给盖的新房，又给落户，分配工分工作的时候，苏柯的妈妈是记工员，给分的都是好干的活。

前些年工分到了年底折算成的现金都花到这几个兄弟身上了，到头来不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