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昔回到学院，还没坐定，若雪就领了个人进来。

若雪把人带到了门口，“您稍等。”

沈昔已经放下笔，坐着看着若雪，“是谁。”

沈柔若雪按照规矩先行礼，才开口说，“是姑娘的祖母的人。”

这是个什么称呼，不觉得绕口嘛，沈昔有点好笑的看着若雪。

若雪姐姐不喜欢一个人，表现的方式还真是特殊。

“主子要是不想见，我这就回绝了。”没想到沈昔竟然看出来了，若雪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羞的难受，连主子两个字都说了。

“让人进来吧。”

沈昔给递了个台阶，她怕若雪受不住，一拳揍过来。

若雪听令，连回应的话都没有了，直接走出去。

“姑娘让你进去。”

说完，人就走了，在看人都没影了。

嬷嬷的头发都乱了，理了理头发，衣服，整整齐齐的进屋了。

不愧是沈老夫人的人，家教真严。

嬷嬷一进来什么都没有说，先给跪在地上。

沈昔惊的都给站了起来，什么情况？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老夫人身边的人竟然给她跪下了。

看了一眼窗户外头，太阳当空照是东边出来的。

“嬷嬷，要是有什么话直说，何必如此，我头一回见祖母还是你领着去的，我们两个也是有缘分的。”沈昔走到了嬷嬷跟前，想把人扶起来。

嬷嬷摇头，话中带着哭腔。

“我知道小姐对老夫人心有芥蒂，可她也有她的难处，这回只能小姐帮一帮老夫人了。”

沈昔迟疑了，嬷嬷的态度很可疑，一看就是有求于沈昔，“嬷嬷，有什么事儿说事儿，若是能帮，我自然会帮。”

“小姐要是不答应。我便不起来。”

嬷嬷一心想让沈昔答应，就算是耍无赖也要把事情赖着沈昔答应了，反正他都这把年纪了，不要脸就不要脸了。

沈昔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会犯浑。

嬷嬷不肯起来，沈昔就陪着席地坐下来。

脸微微板正了些，严肃的说道。

“我吃软不吃硬，嬷嬷，要谁来看我的，昔儿十分欢迎，要是来找事的，我一个做小姐的自然不会怕下人。”

嬷嬷心里发苦，要不是没办法，他不会瞒着老夫人，求到沈昔跟前来。

“是老奴仗着年纪大，仗着自己在老夫人面前有几分资历，逼着小姐答应，小姐千万不要怨恨老夫人，这都是我瞒着老夫人私自来的。”

嬷嬷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脸悲凉，还撑着笑容，求沈昔的原谅。

沈昔到底还是心软了，她关在院子里一个月的时候，嬷嬷接她去见沈老夫人，腰板挺直，今日一看，竟然也是个卑微到底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求到我这个小辈面前了。”

嬷嬷哭出了声来。

沈老夫人一心想要让沈家强大起来，沈峰没了官职之后，沈家在朝廷上越发不得陛下的喜爱，陛下甚至动了想要换掉沈家的心思。

是靖王在陛下面前为沈家说好话，保住了沈家可以执掌这些商道的权利。

沈老太太却后怕不已，这些商道都是沈家先代一条条开辟出来的，要是没有了这世代的基业，岂不是毁在她这一代了。

沈二爷又是个没用的，自家人坐官这条路在沈峰被革职之后，被硬生生的掐灭了。

沈老夫人日思夜想，想一个解决之策，最终想到了联姻。

沈峰的嫡长女沈柔刚刚及笄就被沈老夫人定了门婚事，是执掌刑部的孙尚书孙泉易。

这人整整大了沈柔十岁，早年娶了个媳妇儿，嫁入家中也不知怎的，身子渐渐不好，在生孩子后没多久就去了。

这二婚总归是难找了，沈老夫人也就攀上了这门亲事。

没想到一个星期以前，沈柔的天生丫鬟披散头发，像个疯子一样，在大清早天都刚刚亮的时候，使劲的敲打沈家的房门。

在喊救救自家夫人，说沈柔要死了，求老夫人救救沈柔。

沈老夫人才知道，沈柔嫁进了孙家，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孙乾易的母亲不知道是哪里学的，每日清晨都要去请安，早上要亲自为她书中打扮，伺候完早餐。

沈柔才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晚上也要去请安，伺候她洗脚。

更不要提，孙老夫人要求沈柔给他做衣裳，做帕子之类的，生病的时候更是要忙前忙后整宿整宿地守在她的面前。

就连沈柔怀孕了，还是要按照规矩请安。

长年累月，沈柔哪里受得了，她也是被父母娇惯长大的孩子。

性格是柔弱文静，不爱讲话，可这人逼到了极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

沈柔一怒之下和孙尚书发了脾气，哭诉了孙老夫人的罪行。

孙尚书半信半疑，可看沈柔越发瘦弱的身体，还是决定偷偷看一下母亲和沈柔相处。

孙尚书不知道的是他身边的人是他母亲精挑细选的人，他的行踪，他想做的事情早就已经会汇报他的母亲。

第80章 沈柔

在他偷看的那一天，孙老夫人特意让沈柔坐下来，将她要求沈柔做的事情，全部都给沈柔做了一遍。

沈柔哪里知道孙老夫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傻乎乎的给承受了，心里还想着难道是孙老夫人良心发现，愧疚了。

还没有，等她高兴多一会儿，孙尚书就怒气冲冲的冲了出来。

掀起了饭桌，地上碎了一地的碗盘子，沈柔当场就给吓傻了。

哭诉着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孙老夫人会给她梳妆，会伺候他吃早饭。

孙尚书哪里相信她写的鬼话，此后，不管是沈柔说什么孙尚书都不相信了。

这对沈柔在府中的威严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有一些稍微得宠的管事，婢女都不把沈柔当一回事。

孙老夫人趁此机会，给孙尚书纳了妾室，知儿莫若母。

孙尚书偏爱的女子类型，孙老夫人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孙尚书有了喜爱的女人，去沈柔房中都少。

到最后沈柔就变成了一个宛如在冷宫生活的夫人，夫人也是一个名头上的称号，在孙府沈柔根本就使唤不了丫头，反倒成为孙老夫人的丫头。

沈柔本可以和沈老夫人说的，可每每沈老夫人都是交代沈柔要如何讨好孙尚书，讨好孙老夫人。

这样的茵茵期盼，沈柔只好默默承受，不敢说自己在府中半点地位没有。

孙尚书又是个好面子的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他也从来没有在外面说过。毕竟娶了沈柔也比他小十岁，就当是沈柔任性，他也不放在心上，该夫人的事情还是交给沈柔做的，沈柔也就正常的出现在各个宴会以及重要场合里。

或许没有那件事出现，沈老夫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求的这门亲事毁了自己孙女一辈子的幸福。

沈柔好不容易再次怀孕，这一次他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了。

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孩子，更是豁出性命去抗拒孙老夫人。

她的抗拒得到了很好的结果，这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的长大，她就要瓜熟蒂落了。

让沈柔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孙老夫人为了磋磨他，连产婆都不肯给她请一个。

沈柔的贴身丫头本来是想找孙尚书的，没想到孙老夫人竟然叫孙尚书代她去寺庙还愿了。

所有的事情都被孙老夫人算计进去了。

没有办法的，沈柔的贴身丫头只好去沈府敲门了。

“沈柔这件事我出面不太合适吧？”

沈昔听完对沈柔也是十分的同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连带着对沈老夫人的感官更差了一点。

按理来说，沈柔这件事情她的母亲出面最好，兴师问罪直接寻他们家，反正这礼数都在沈家。

嬷嬷抹了抹眼泪，要是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孙老太太派人拦着，大夫人连门都进不了，头一回是进去了，从天亮等到了天黑，硬生生的等睡着了，都没有见到沈柔小姐，大夫人哪里肯罢休，第二日又去找了，这会儿连门都进不去。”

沈昔张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夸这孙老夫人，这头一回见这么嚣张的。

“就没有人制止她。”

沈昔无语了，他很难相信，一个老太太能闹得天翻地覆，沈老夫人都没有办法。

“孙老夫人都这么折腾了，孙尚书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管家的权利在孙老夫人手里，这后院的事情男儿家本来就接触的少，加上孙尚书身边全部就是孙老夫人的人。孙尚书本就隔三差五回一趟家，我等后来才知道孙尚书在外头养了一位外室。”

“这。”

沈老夫人给沈柔寻亲事的时候，这眼睛是睁眼的吗。

首先是的妈宝男，其次呢，虽然是刑部出身，但是是非不明，连证据都不好好查，一查就直接给相信了。

那万里挑一挑出这么一个奇葩的亲家，也是难得。

“老夫人因为这件事情当场就给气晕过去了，现在病倒在床上，大夫说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要是找不到法子，沈老夫人可就危险了。”

嬷嬷扯住沈昔的裤脚，哀求的看着，“老农说的都是真的，小姐若是不相信，可以随我回复，看一看老夫人。”

沈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还真跟嬷嬷回来了。

等看到房门口，整个人突然醒悟了，她怎么就回来了，难道是老嬷嬷给她吃药了。

沈昔摇头，就她这老胳膊老腿瞬间让他一只手都能留下这条命

嬷嬷弯腰在旁边，候着，等沈昔进去，不管沈西要在门口站多久，嬷嬷都会静静的等待沈昔的决定。

沈昔帅气的甩头，一走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感，让进去的人似乎都能感觉到房间主人难过的心情，忍不住捂住心口，心脏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揪心的沈昔都忍不下去。

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让里面的人知道她来了。

不客气的找了个凳子坐在了床对面，一屁股就给坐了下来。

“祖母千方百计寻了个嬷嬷，打了个感情牌让我过来，不会就是让孙女来伺候您吃饭喝药。我倒是乐意效劳。”

沈昔见着了沈老夫人不得不跟她计较一下，不能让她当自己是软柿子捏了。

“您这么大年纪了，总想着靠着一门可靠的姻亲来振作沈家的基业，说句不客气的话，人都是要靠自己的，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

沈老夫人要是放以前有小辈敢指着他的鼻子说这样的话，沈老夫人早就发怒，让人把人轰出去了。

可现在，每一次对她都像是根棒子一棍一棍的打在了她的头上上，他这个老糊涂清醒清醒。

床幔里传来沈老夫人的声音，沙哑，声音像是沙粒摩擦出来，费力的发出难听的声音。

“嬷嬷还是把你带来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一次老身真的没有想靠任何人，他我这一辈子的清誉做担保。”

沈昔琢磨了一下，沈老夫人的话可以相信，“祖母不用这么认真解释，我来不是兴师问罪的，你刚给了我的一个店铺，我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恩负义。”

沈昔站起来，准备走了。

沈老夫人叫住了沈昔。

叫了一声又不说话，房间静的像有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到一样，静得沈老夫人的呼吸声音也能听到。

沈老夫人每一声呼吸都听起来都很艰难，因为艰难，所以声响格外的大。

沈昔听得心里烦躁，往门口走了，走到一半听到声后传来动静，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沈昔回头的时候看到沈老夫人趴在地上，就这么狼狈了，手还朝着沈昔的方向抓呢。

沈昔哪里见过这个样子，折过身，把手递给沈老夫人，沈老夫人一把就抓紧了沈昔。

力道大的沈昔都觉得胳膊都有点疼，沈老夫人紧的盯着沈昔，哀求。

“只要你，可以去见见柔儿，她一出生，我就把她抱到了身边来养。我总觉得宛儿被我养的太娇惯了，我不能重蹈覆辙，我要把人养的柔弱一些。”

那这不是她让人欺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