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头小心翼翼的将小女孩放下，随即“噗通”一声跪在赵云身边，“云哥......”

刚刚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越是到后来，越是嚎啕大哭。

“驾，驾！”

马蹄声分外急促，不久之后，在亲卫的保护下，翟芊芊纵马而来。

众人纷纷行礼，“见过城主！”

翟芊芊冷冷的看向了王猛子，“我不在军营时，你和长孙康节制大军，若你离营，当先报给我知晓，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城主，末将想来请赵将军入军营，我不配......”

“现在，立刻回军营，自领五十军棍，再有下次，斩立决！”

王猛子还想说话，翟芊芊俏脸一沉，有无形的威压激荡，“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立刻，马上，滚回军营！”

冷汗都要下来了，王猛子只能抱拳行礼，“喏！”

匆匆上马，在亲卫的跟随下，快速离开，此时，翟家亲卫，已经四散开来，将周边彻底戒严，只留翟芊芊，赵云，嚎哭大哭的孙大头，还有神色迷茫，有点儿发怯的小女孩。

翟芊芊招招手，“你叫小叶子对吧？上我这边来。”

小叶子有些犹豫，“可是，大哥哥还在哭啊。”

“他一会就好了，我认识你爹爹和娘亲，只是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翟芊芊到底说了假话，金邱川，银柳叶她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

说起来，当初请两人出山刺杀蛮族主帅的唐坤，都不知道他们有了孩子，还是陈无为得知后，一直派人暗中保护，结果，小女孩的养母在长盛城被蛮狗所害，才牵扯出了后来的事情。

小叶子看着翟芊芊，感觉不到什么恶意，而且，还觉得很温暖，孙大头也没有阻拦，女孩儿终于走了过去。

翟芊芊和小叶子聊了两句，很快，栖凤谷内有侍女赶来，拿着糖果，将小叶子哄走了。

赵云看着哭到抽搐的孙大头，声音有点发冷，“如果哭，就可以让唐老活过来，可以让小环活过来的话，我会在这陪着你一起哭。从天龙城离开，你跟在唐老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事情发生后，你能懦弱给谁看？又能哭给谁看？”

孙大头将嘴角都咬破了，终是止住哭声，“天圣教的那个几位好汉，回不来了。仙宗的长老和弟子，像疯狗一样的追击我们，是他们把敌人给引开，我才能带着小叶子一路逃到龙翼城，蛮族大军已经挥师南下，我带来的这个消息，已经太晚，对不......”

赵云冷声呵斥，“不要说对不起，也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够换回来一句没关系！”

“云哥说的是，我早该死一千次，一万次了。只是，云哥啊，当初，我真的没想害死师傅，我只是偷偷的将消息透露给了蛮人，我天真的以为，他们会保护好他们的主帅，不会再给我们刺杀的机会。

这样，师傅他老人家就会带着所有人放弃，回到长盛城，那样，我就可以再见到小环了，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在风火城未被攻破前，就做了准备，没给师傅留一点的活路，我真该死，真的该死啊。”

大头不断的抽着自己的耳光，嘴角鲜血长流，翟芊芊的声音同样发冷，“难道你妻子的死，都不能让你更像个男人吗？你现在让我觉得很幼稚，很可笑，只是想用这些许的疼痛，博取同情，让自己好受一点吗？”

“我没有！我该做的，想做的，都做了，现在，我只求一死，安心的去陪小环，还有我未出生的孩子！云哥，我死在你手里，无怨无悔。”

赵云看向远处，缓声开口，“我数次想过亲手杀你，毕竟，唐老已逝，我没有资格替他原谅你，只是，我从天圣教密探口中，听说了你在长盛城所做的那些事情后，霓裳又让我告诉你，当初，唐老根本没想带着你去刺杀，本来，天亮之前就会安排你离开，他只是想磨炼你的心智而已！”

孙大头脸色扭曲到极致，捂着心口，嘴里不断发出无意识的“啊啊”声，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比杀了他更加难受！

“或许霓裳说的对，让你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杀，以后，人们只会觉得，唐老光明磊落了一辈子，终归识人不明，收了个徒弟，反而成了害死他的凶手！

现在，杀害小环的蛮人死了，可是，人族若不能自强，将蛮人统统赶出去，小环死在长盛城后，他日，还会有更多的人，像你和小环一样，生离死别，阴阳相隔。

身处乱世之中，翟教主以女子之身，都要只手擎天，我辈男儿，赎罪也罢，不甘也罢，总该去做点什么！”

孙大头跪在地上，神色间挣扎，犹豫，又带着迷茫。

“你跪在这里好好想想吧，若还是要死，我不阻拦，若是想通了，就来找我，有一件比死更怕，比失去所有亲人都更孤寂的事，或许能够交给你去做！”

赵云转身，明显不想再和大头多说什么，进入栖凤谷之前，向翟芊芊点头示意，两人没有更多的交流。

翟芊芊翻身上马，准备离开，语气发寒，“孙大头，你活着，或许永远也无法救赎你犯过的错，但赵将军既然肯给你机会，若有成功的那一天，至少能让所有人说一句，唐老当初收下的那个徒弟，不算个好人，但算个男人，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吧。”

此时的孙大头，豁然抬头，看向了赵云的背影，“云哥，把事情交给我吧。一路上，我走过很多城池，见过无数人妻离子散，也碰到过很多饿死的流民。

苟延残喘的景国，已经没救了，我如果这么死了，没脸去见我师傅，也没脸去见小环和孩子啊，我会拼尽一切，完成您交给我的事，什么都不求，只求死的时候，能多少心安一点！”

浑身邋里邋遢的孙大头，第一次眼神坚定，好似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还可以动摇他此时此刻的决定。

“跟我来吧！”

孙大头跟着赵云，一步一步向栖凤谷深处，直到两人的背影看不到了，翟芊芊正要离开，叶霓裳独有的甜糯声音响起，“翟教主，不，应该叫城主大人了，您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坐下喝上一壶好茶？”

“叶姑娘有事？”翟芊芊说话的时候，看不出喜怒。

叶霓裳嫣然一笑，“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很好奇，想问问城主大人，您是不是一直盼着我赶紧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