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念没有多问，摘下小蝙蝠身上的信号干扰器，顺手把飞累了的情缘揣到胸口，推开车门站在车辕上。

“唐先生？”车夫稳住马匹，这位来自东方的道士作风和当下的绅士截然不同，是以他直接开口询问：“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唐无念淡淡地说：“不是什么大事。”

车夫以为他是好奇两国风情差异，刚松一口气，就听他说：“只是几位不请而来的客人罢了。”

待看清他口中的客人，车夫倒吸一口雾霾，险些掉下马车。

“混血种！”

纯血、混血、追随者，以及不入流的仆从，是人类从血族中了解的等级划分。

追随者尤其是仆从控制不住自己，通常在双数日期变回原型，行走夜间袭击落单、吵嚷的行人，鲜有见到混血种。

至于纯血……

马车夫从未见过。

他神情凝重，快速摸向腰间的银质武器。

“吱——”

蝙蝠似被激怒，自高空俯冲而下，借着弥漫的雾气遮掩袭击动作，眨眼间就已经逼近。

马车夫拿出武器，起身迎敌。

动作更快的是唐无念，他本就站在车夫面前，此刻轻点车辕，跃起翻身。

留下在马车夫直面蝙蝠的袭击。

随后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给他套上一个镇山河，旋即蹬上路灯，身体借着惯性上窜，最后稳稳站在路灯上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马车夫直到蝙蝠撞上在自己身体周围的黑白游鱼，却没给自己造成任何伤害，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神奇的东方道术！感谢上帝！”

他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接着礼貌地拿出武器，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他好像看到一抹月光，常年未见的月色带着几分凉意，从视网膜烙进心里，又在余光中溜走。

他下意识朝那边看去，撞入一双幽深淡漠的眼睛。

“锵！”

剑已归鞘。

身边的两条鱼好似游进雾里，消失不见，马车夫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刚才那是东方的神秘传说中的剑气吗？

他什么时候拔的剑？！

马车夫压低帽檐，恭敬地说：“感谢唐先生，如果不是您……”

唐无念没管其他的蝙蝠尸体，拎着抵抗稍微激烈些的两个半边蝙蝠，轻巧落到车辕上，走进车厢，落座后坦然道，“不必在意，我这也是自救。”

听见这道温和的声音，马车夫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个眼神果然是错觉吧？

马车内，唐无念眼神暗沉，捧出在胸口挨挨蹭蹭，换上银色皮肤的小蝙蝠，传音道：“你是纯血种？”

“是，就在马车夫说出这只血族等级的时候，我的职业中多了这几个字。”

相比情缘的愤怒，琴酒反倒没那么在意，让渡一些东西，以获取实力，这很划算。

想到回来路上看到波本刮痧似的对敌手段，琴酒对现在的状况就更满意了。

——另一边，凭借辛苦击杀的混血种，终于取信警方的波本：“……”

琴酒并不在意波本的想法。

他说笑话似的讲述自己观察到的情况，然后张开蝠翼抱住情缘的手指，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啾啾几下，这才接着传音。

“这次证明了两件事，纯血种对其他血族的吸引力和控制力，以及我不是唐僧肉。”

不是最为特殊的那一个，他的安全性将大大提高。

唐无念明白这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你在扑克牌俱乐部那边掺了一脚？”

琴酒慢悠悠地反问，“苏格兰场提前出动和你有关系吗？”

得，两人都在暗中对那群人出手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琴酒出去搜集情报，顺便引来个非人类解决一下，既能了解或许存在的敌人的战斗力，又能秀一下肌肉，顺便还能把伦敦的水搅得更浑。

结果因为两人不约而同出手，最终超额完成任务。

不过，“提前出动？”唐无念疑惑：“跟‘设定’有关？”

琴酒嗤笑道：“那群条子盘问时，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小鬼的职业变了。”

从【福尔摩斯的学生】变成【福尔摩斯的学生？】，在条子眼中异常可疑。

如果搭救不及时，那几个小鬼今晚可能就会体验到十九世纪的绞刑架是什么滋味。

诺亚方舟到底是个小鬼，不会用这种手段，只有祂……

两人不缺情报，由果及因，很容易发现事情的变化。

——琴酒外出探查情况，因为职业问题，吸引到混血种，评估双方差距后，懒得动手，顺势将呼朋唤友的混血种带到吵嚷的扑克牌俱乐部。

——唐无念为了掩饰琴酒外出的事实，指出远处的异样，马车夫为了让他准时到达约定地点，暗中示意同事“报警”。

——作为掌控伦敦黑暗面的人，莫里亚蒂哪怕不在意苏格兰场的智商，也会让人关注，很容易收到消息。

——为了不影响计划，莫里亚蒂提前出场，导致本该死在交锋中的人活了下来。

这是世界意识所不允许的，或许和诺亚方舟缠斗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什么事，总之，祂出手了。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职业随时变化这点很诡异。

然而在唐无念两人眼中，这是祂陷入困境的标志。

在诺亚方舟的主场，祂来不及追根溯源，以至于忽视了琴酒他们的小动作。

“看来这里的剧情应该是主角在不断失去中成长，变得更加坚定，”唐无念声音淡淡，透着些嘲讽：“祂不希望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做出改变，哪怕是‘主角团’。”

听到他说话的语气，琴酒恍惚见到另一个自己，愉悦从心底泛上来，连情缘拉开蝠翼，检查自己有没有被染色剂伤到时，都格外配合。

马蹄得得，车轮滚滚，车厢在寂静的夜晚中愈发温馨祥和。

以至于车夫以为他睡着了。

然而当马车平稳停下，车门打开，探出一只如玉雕琢般的手。

马车夫呼吸一滞，转瞬撞入带着笑意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