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彻听到陆贡声音的时候，世界在瞬间重回安静，那年轻男女的身影消失无踪，岸上的一切声音也变得遥远，抬头一看，再无半个人影，抚月楼的灯火也灭了，变回长久无人的样子。

只有那老叟微笑撑在船头，面朝远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杨彻发愣的片刻，陆贡再次问道：“刚才这船上有几个人？”

光听他的声音，就知道此时他神智不正常。虚元探查他的灵体，活着，仍旧完整，但却是完全沉寂的状态，即没有任何思维活动的状态。

那老叟仍旧是空有一个肉身躯壳。

“你他妈快醒醒...”杨彻传音怒骂，陆贡毫无反应。

他伸手按在陆贡肩上，打入乙木真雷。陆贡低头看了看杨彻按在他身上的手，又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刚才这船上有几个人？”

第三次发问，小舟上温度骤降，光线也黯淡下来。

和之前拱桥给杨彻的感觉一样，此时陆贡端坐的躯体，给杨彻以极大灾祸的预感。

杨彻意识到他必须回答，不回答就要出事。

船上有几个人？那老叟只剩躯壳，没有魂魄，算是人吗？

还有那对年轻男女，算是人吗？而且陆贡并非人族，这...

真正考虑起这个问题的答案，杨彻发现没那么简单。

刚才那年轻男女，虽然下船就消失了，而且还连带了岸上的异象一起消失，但他们在船上的时候，灵体都是正常的。

杨彻虽然不敢以望气术探查对方，但虚元的探查他并不畏惧。

如果纯以灵体计数，那刚才船上就是四个人。杨彻考虑了一下，觉得只有躯壳大概率不能被计算为一个人。

那么答案要么是三个人，要么是四个人。这对年轻男女是不是人族呢...杨彻又无法确定了。

不能让陆贡再次开口，得赶紧回答。杨彻考虑片刻，答道：“如果不分族类，按照魂魄计数，船上有四个人。如果只剩躯壳也算是一个人，那么船上是五个人。”

回答完，也不知道陆贡有没有听到，但他再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僵硬的端坐着，盯着杨彻，就这样一直盯着，看的后者浑身直发毛。

但他没有再问了，这是个好预兆...杨彻暗暗想道。

忽然，陆贡的眼神清明过来，像是从混沌中苏醒，他脸上瞬间凝重，沉声问杨彻道：“你醒了？你刚才问我船上有几个人做什么？！”

啊？

这不应该是我问你吗？？杨彻也盯着陆贡，发现他的魂魄已经活跃起来。

陆贡这才是清醒的状态。

是吗...可能在陆贡的视角遇到的是别的情况，我们两人刚才虽然都在船上，但遇见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我这边是陆贡问我船上有几个人，陆贡那边恐怕是我僵硬的问他船上有几个人。

不对，刚才问我问题的根本不是陆贡，而是这里的某种力量，借助陆贡的躯体来问我。

我答对了，所以才没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那这样看陆贡也答对了...

杨彻心里盘算清楚，问陆贡道：“刚才那一会儿，我们俩看到的不一样，就在片刻之前，我这边的情况，是你在问我船上有几个人，而且那时你整个人状态都很不对，我怀疑是此间的力量借助你的躯壳在问我...”

陆贡面露惊疑之色，脸上表情几番变化，又问道：“我这边是...”他正要说出自己遇到的景象，又突然警觉起来，问杨彻道：“你先说，你刚才具体遇到了什么！”

对哦...陆贡不能像我这样清楚的探查灵体，他现在恐怕还确认不了我是否正常，所以他不敢先说自己遇到的情况。杨彻对当下的情况瞬间了然。

此时乌蓬小舟上的光线亮度已经增长，之前阴冷的气息在杨彻回答了之后就已经散尽，最危险的时候应该是已经过去了。

杨彻道：“在我的视角里，你从上船之后魂魄就陷入沉寂，一直到小舟摆荡到这里，你突然问我船上有几个人，我回答了，而且应该是回答的正确，之后你就醒过来了。”

“嗯...”陆贡微微点头，又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船上有四个人，如果撑船的老叟也算，那就是五个人。但这老叟没有魂魄，我认为应该是不算的。”说着，杨彻瞥眼看了看舟头撑着竹篙的老叟，后者身形宛若泥塑，没有任何动静。

“四个人？”陆贡脸上青白变色，似乎吃了一惊：“哪里来的四个人？”

杨彻觉察不对，也微微皱眉：“我们上船不久，船上就凭空多出一男一女来，你不知道？”

“什么一男一女！”陆贡急了。

“那你在船上见到的什么？”杨彻赶忙问道。

“我刚上船，你就在那坐着，像是睡着了，然后那老叟莫名其妙唱了小曲，他也不直接摆荡小舟过河，而是顺流过了好几个拱桥，到了这里。接着就是你醒了，然后整个人像是僵尸一样，在那问我船上有几个人，我心想这问题不妙，试图把你唤醒，但没什么用。后来你自己就醒了。”

杨彻又问：“那老叟在船上和那年轻男女说话，说抚月楼的河鲜最好，你没听到？”

“什么抚月楼！”陆贡此时听的也是一头冷汗，他明白自己是错过了什么，这错过不知好坏，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庆幸刚才没有回答问题。

他绝对回答不出是四个人，或是五个人，他只能答出是两个、或者三个。

杨彻是比他先回答的，回答完之后一切都正常了。

现在看起来，应该是两人中只要有一人回答无误，就都可以回归正常，如果他刚才比杨彻先回答，而且还回答错了，那...

略一细想，陆贡便觉脑后一阵发寒。

杨彻把之前所有的见闻都详细给陆贡讲了一遍，包括年轻男女的对话，其中有他们讨论起的城池名称，和一些食材的名字，陆贡也大多是闻所未闻。

“估计是距离这里很遥远的地域...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古地名。这里也是见月行宫的一部分，而见月行宫的主人建造这里，已经是很久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