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被吓了一跳。

前方有个侍女，她身穿一袭破旧的宫裙，衣角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面容苍白如尸，双眼空洞无神，飘在半空中，没有双腿。

知晓自己吓了她，鸳儿急忙捂着脸背过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的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似乎是死亡时留下的痕迹

她的动作缓慢僵硬。

阮眠懵懵的，想请对方让路，“麻烦你让……让一下好吗？”

鸳儿浑身僵硬住，“您要走？是的，您确实该走了。”

女孩根本不理解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看来现在不适合逃走。

阮眠选择返回，没听见身后女人的声音缥缈，“您已经忘记一切了……”

十五月圆。

华灯初上，御书房内微弱的烛光透过窗棂洒在走廊上，让人在漆黑的夜里觉得温暖。

少女猫儿似的偷偷摸摸溜出来了，正好没遇到任何阻碍她的鬼物。

“里面还有人，可能也是被抓进来的。”

阮眠推开门。

张扬的龙椅上坐着的男人约二十七岁的年纪，身穿明黄色金龙外袍。

年少的君王在垂眸处理政务，他握着毛笔的手指修长。

幽黑的睫毛轻轻垂下来，软化了本人五官冷硬的棱角感。

男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矜贵之气。

抬头发现了门口的少女，随即温和地问她。

“弦儿又想出去玩了？待会儿皇兄再陪你，听话。”

这一幕仿佛发生了无数次，从心底里有股熟悉感。

阮眠情不自禁呢喃 “哥哥……”

她沉浸在那柔和的眸光里，迷蒙眩晕，小圆咬了一口手腕。

“嘶”。

眨了眨眼，她眼前的屋子荒废多年，充斥着浓浓的霉味儿。

寂静空荡，尤其是在黑暗里显得渗人。

女孩后退走出来。

灰衣男站在远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头顶的兜帽依旧没摘下，因为个子高，所以微微俯身和她说话。

“跟我来吧。”

阮眠想逃，可是见识过对方的武力值，惹怒了他只能是找死。

惴惴不安走在他身后，经过月光下一座座陌生的荒凉古殿，她绞紧了指尖，明亮的眼里全是惧怕。

弯弯绕绕，从高高的台阶走下。

灰衣男人在前，脚步未停。

女孩看见了石板路两旁跪满了幽魂，男女老少都有，它们全部维持着相同的姿势。

匍匐在地，女孩不明白它们在做什么，某种仪式？

浓雾遮住了她的视线，走得越来越慢，呼吸也逐渐衰弱，古城在吸收她的生气。

阮眠微微张开唇瓣喘息，心脏抽疼。

灰衣男人没回头，挥了挥袖子。

凭空飘起数不清的孔明灯，仿佛星河倾泻而下。

每一盏都带着臣民的祝福，飘悬在头顶也驱散黑暗，照亮了少女离去的路。

沉沉的压迫感骤然消失，阮眠反应过来。

“你要放我离开？”

“嗯。”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威胁感，不像在撒谎。

浅蓝色裙摆摇曳，少女穿过人群。

“吾等恭送公主殿下，愿您往后福泽绵长……”

幽魂们跪拜整齐出声。

“望您余生平安顺遂，再享荣光……”

阮眠被这诡异而浩大的场面弄得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小圆悄悄解释，“鬼魂的记忆是混乱的，况且他们历经了几百年的漫长时光，唯一能记住的就是死前的执念，或许在最后一刻它们惦记的就是这位公主殿下。”

“所以是个误会。”

道路漫长，阮眠再次步伐沉重，心口喘不过气，越来越虚弱。

从仙陵臣民们的口中发出奇幻的吟唱声音，顿时一阵暖气涌入少女的后背，支撑着她往前走。

城门打开，男人停住。

“继续走，不要回头。”

阮眠忙不迭逃跑，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没有任何鬼物袭击她，仿佛在目送她离开。

七大门派的精锐弟子死伤惨重，纷纷离开，只剩下宋闻景不相信她已经死了，执意留下等待。

他的伤口还没愈合，脸色苍白。

“宋师兄。”

女孩小跑着来到他面前，搀扶着他。

再次回过头，打开的城门口空荡荡。

甚至于开始坍塌，偌大的城池瞬息间化为灰烬。

鬼王怨气消散，执念已解，幽魂散去，鬼城也是曾经的仙陵国，不复存在。

“小师妹，怎么哭了？”

宋闻景擦掉少女的眼泪，阮眠止不住哽咽，“我……我不知道。”

巨大的悲伤砸得她喘不过气。

感觉心脏被掏了个洞，风呼呼吹过，浑身发冷。

“宋师兄，我这里好痛。”

男人慌了，凌空御剑，“别怕，我带你回去。”

回到天鸾宗。

阮眠突然生了重病，昏睡不醒，这在修行者里很少见。

紫伶给她煎药喂了，不管用。

急忙去找师傅来，斟酌把脉，“兴许是和鬼物接触太久，体内灵气和鬼气冲撞，难以调解才会承受不住。”

暂时没有办法，只能是好好修养。

夜里。

少女深陷在梦中，发丝沾汗濡湿，如梦魇般重复喊着，“哥哥，快走！”

微风吹开了紧锁的房门。

一道身影踏空而来，屋内的温度逐渐下降。

清规静静站在床边，从手心长出来一条细长的线，搭在女孩的眉心，纯净的灵气注入体内。

阮眠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不再难受。

养了几天，病好。

直到这天被二长老派人强行将她带到了浮生殿。

气氛严肃，夕月师姐也在场。

“现在详细交代清楚，为何你被鬼王掳走却还毫发无伤回来了？”

二长老的步伐缓慢而有力，他的身躯虽然有些佝偻，但依然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女孩跪在地上，面对着他的质问，刚想开口。

夕月为她解围，“小师妹伤刚好，身子骨还虚弱着，不如长老宽限几日让她回去仔细想想。”

老人重重哼了声，“宽限？怕不是让她回去联系邪物！”

阮眠知道他误会了。

“我和它们没关系，只是个误会而已……”

二长老拂袖带起的风刃瞬间划破了少女的脸，毫不留情。

“没关系？它们还会放你回来，你们究竟私底下做了什么交易？！”

百口莫辩，有弟子提议，将她送去思过崖。

那里常年冰雪覆盖，连元婴期都受不了，何况是她才筑基期，非死即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