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春娇
作者:四月三三 | 分类:古言 | 字数:4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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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岳丈恼了
日薄西山,落霞满天。
夏婆子在卢家门口坐到伸手不见五指,方才回徐家歇了。
从此以后,每天天不亮起来烧火做饭,吃完就坐在卢氏门口纳鞋底、缝补衣裳,连午饭都叫庞氏送过来在这吃,不熬到天黑不回家。
好在天气渐渐暖和,万木复苏的季节,街上晒太阳闲聊的老妪们不知凡几,乍一看她坐在这里也不算突兀。
只苦了卢氏,不敢开门做生意不说,连买菜都要做贼一般从后门溜出去。
她叫小喜字儿去了石家两遍,都不曾见到孙氏人影儿,知道这是要变卦毁约,气的咬碎银牙也无法。
先前两人往来,仅是口头之约。就连送钗布吃食,也可说成是女人家交好的往来礼节。
没有立下字据的事,就算翻了脸也讨要不回来的。
况且,此时同孙氏闹掰没有任何好处,倒不如暂且留几分情面。
卢氏眼下着急的是如何撵走夏婆子,重新打开门做生意。
住在上京城不比别处,虽不要缴房租,但哪一日不要买米买菜?就是一担井水也要花两个铜子!
拼着不要脸面挨夏婆子一顿打,也要把这瘟神送走的。
因此过了几天,卢氏悄悄开个门缝,把嘴贴过去,赔着笑脸叫夏婆子奶奶,哄她离了这里。
“是奴错了,不该与孙氏传闲话,真的错了。请夏奶奶体谅我对大郎的一片真心——”
“谁个管你真心假意?臭嘴往后休要提我大郎的名字!再他娘的到处胡咧咧,我先带人打砸了你家!”
夏婆子一边抻着线纳鞋底子,一边嗤笑,才五天八天便放你出来,当老娘是个傻的?
拦着门,一是不叫她做生意,二是为了扭转谣言局面。
先时坊间乱传卢氏与徐大郎私交甚好,是孙氏为儿子选中的妾。
如今却转了风向,原来这事同徐大郎压根无半点关系,是卢氏不知羞臊缠磨孙氏,自荐枕席与人做妾,孙氏和夏婆子都不同意呢。
没办法,孙氏好歹是大郎亲娘,夏婆子还得忍着恶心往她脸上贴金。
等卢氏被放出来已是个把月之后,听到这些传闻几欲羞死。
一直以来,她都想改嫁到富裕清白人家,清心寡欲的面上功夫做的足足的,如今却翻到了臭水沟里。
早在堵门的第二日,夏婆子便叫徐二叔与张溜儿送了信,催着徐文睿快些回家张罗婚事,免得孙氏等人又生事端。
张溜儿再没想到,夏婆子竟是个如此雷厉风行的性子。
他原指望着,趁等回信的功夫好好逛一遍上京城。却不想,连客栈门口的夜市小食街都没有吃遍,他就要打马回转了。
徐文睿接到回信笑得直打跌,他就说嘛,娘们儿起的事,还得娘们儿去了结。
若叫他回去,不管是怼孙氏,还是骂卢氏,场面都太难看了。
祖母真是威风,一人斗俩,一战成名。
这段时间,他忙着追缴丢失的碎金,只送了一张字条说过几日与她解释,到现在已经五六日没有见过宋姝,不知她是否还在生气?
虽不知程征幕后被谁指使,好在又从他郊外的私宅里起出不少碎金,这十多箱赃物总算对朝廷有个交代。
余下的事留给明太爷同黄顺慢慢追查,徐文睿打算护送碎金返京交差,然后请祖母她老人家亲来宋家提亲。
夏木听他对着信纸嘿嘿嘿嘿傻笑,狐疑地扫了他一眼,问:“可是宋娘子写信说想你?你许多天不曾去宋家看望,老丈人有个不恼你的?当心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可还没松口哩。”
“唉哟。”徐文睿得意道:“我俩的婚事,就算没有十分准,怎么也有八九分准。哪能因我几日不去,就生了变故?”
又寒碜夏木,“叫我说,你有银子别总花费在女人肚皮上,至少把家里的破瓦房翻盖两间,不然娶了婆娘安顿在哪里?”
“哥哥这话说的差了!我的银子不只花在女人肚皮上,还花在兄弟的酒盅里!”
夏木跳起来,一把扯住徐文睿衣袖,不由分说要拉人去食肆吃酒。
徐文睿不愿醉醺醺去宋家,笑着挣脱他,“我先去宋家,回来再陪你吃酒,还有些事请你搭把手作成。”
夏木听他这样说,心知必是有要紧事,遂松了手,“哥哥有话直接吩咐,什么请不请的,兄弟间不多说那些废话。”
徐文睿一拱手,转身出门先去糕饼铺子,买了宋姝爱吃的桂花芋泥糕、宋锦宽爱吃的松子糖,又走到西街称了半斤好茶饼与宋秀才点茶消遣。
其实,还真叫夏木说个正着,宋秀才确实恼了。
他倒不是摆架子叫徐文睿过去侍奉,而是因着纳妾的事一直无人解释生闷气。
每日对着宋姝念叨数次,“你到底送了信不曾,徐郎君怎还不过来?”
初时,宋姝还为他想出各种理由辩解,一连四五日不见踪影,连她心里也没了底气,难免有些闷闷不乐。
宋秀才见女儿忧愁,又心疼起来,反过来宽她的心。
“许是衙门事忙,听说那案子是圣人亲下的旨意,不尽心尽力哪能行?左右咱们无事,多等几日无妨。”
杏林坡的诗会连开两天,锦服公子簪花,珠钗女娘执扇,作诗联句,熙来攘往,好一派繁华热闹。
连宋锦宽这等稚童们都被夫子带去见世面,宋家父女俩却失了凑趣的兴致,只专心整顿新宅、布置绣坊。
出门行走途中,宋姝见桃溪江水云绕雾蒙,两岸柳树新芽舒展,有不少青年郎君同小娘子踏青游玩,个个面上笑意浅浅,一副天真烂漫模样。
她终归是十几岁的小女子,既有些羡慕人家鸳鸯相对,又颇有些伤怀:徐文睿这厮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偏生他是衙门公差,办案行踪不定,宋姝又不好大喇喇去找他,生怕耽误了差事令他受上峰责罚。
这日,父女俩又是赶着天黑到家,却见一人侯在门口,脊背挺拔,一袭青衣木冠尽显风姿。
不是余归舟又是哪个?
似余归舟这等人才,正是宋秀才心中理想的后辈子弟模样:虽贫穷但不自卑,虽才华斐然却不卖弄,待人宽容且厚道,言谈举止自成风华。
“这样晚了,余郎君可是有要紧事?”
宋秀才推门请他进去,又责怪道:“夜风凉,怎也不进去坐着等?”
余归舟淡淡一笑,先向宋秀才行后辈礼,又对着宋姝点头问候,方答道:“晚辈略等片刻无妨,有些许小事恐要劳烦宋公帮忙。”
说着,他终是按捺不住心头雀跃,眼尾悄悄飘向宋姝:多日不见,她仍是梨涡浅笑,一双猫眼似的眸子灵动娇俏。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宋姝对他似乎多了几分疏离。
夜色渐浓,宋姝未曾觉察到余归舟的目光,只单纯觉得自己将是徐家妇,下意识的与他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