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欲织笼
作者:槿花自荣 | 分类:现言 | 字数:4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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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生离死别
许久不见的阳光肆意地照下来,何安瑭仰着头。
江宁棣将帽子扣在她头上,给她戴好。
男人也微微仰头望着悬空的白日,轻声开口:“都结束了,回家吧。”
何安瑭点点头,嫣然一笑。
江宁棣的手机响起。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没有接,而是对着何安瑭低声说道:
“等一下叫司机送你去医院,我晚些时候陪你去做检查。”
何安瑭当他是有急事,嗓音带着清晨的微醺:“嗯,你先去忙。”
江宁棣帮她打开车门,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便转身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挂断电话那一刻,弹出一条消息:
【江先生,何老爷子突发感染性休克,生命体征微弱】
江宁棣清隽的脸上神色冷淡,狭眸中没有半点波澜。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她应该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吧。
包里的手机不断震动,只不过何安瑭没有发觉。
——
进到医院,这里的氛围从来都是压抑的。
何安瑭淡淡扫过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们,清冷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径直上楼。
有医生从尽头的病房里出来,低着头从她身边路过。
打开房门,何安瑭感受到里面沉寂的氛围,眸光微闪,“嗒嗒”的脚步声在病房里格外突兀。
何扶青站在床边,面色凝重,眼底的乌青明显,脊背微弯。
看到何安瑭的出现,他定定地看着她,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只是拍了一下她的肩背。
入眼的是何札丞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苍老的皮肤,深陷的眼窝有一道很深的泪沟,惨白的双唇紧闭。
一旁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曲秋舫将头埋在雪白的床褥里,肩头轻微耸动。
只是一瞬,何安瑭视线模糊,觉得呼吸困难,咳出一口血后,便没了知觉。
“砰”的一声,原本凝寂的病房脚步声凌乱。
——
何安瑭醒来时已是深夜,她的喉咙腥甜,口腔发干。
江宁棣外面进来,就看到病床上的人儿双目无神地望着顶部刺眼的白炽灯。
他抿抿唇,走到一旁倒了杯热水,将病床调高些许,扶着她的脑袋,把水杯递到何安瑭的嘴边。
嗓音徐徐:“喝口水。”
何安瑭顺着他的动作抿了几口,将水杯推开。
江宁棣没有强迫她,放下水杯。
他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静地陪着她,没有说话。
蓦然,何安瑭起身抱住他,将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她语气哽咽失声:“江宁棣,我没有爷爷了……咳咳。”
江宁棣眉峰轻蹙,温热的掌心抚在她纤细的脊背上。
何安瑭没有哭出声,只是泪珠断线,滴落在江宁棣的肩头,濡湿布料。
听着她时不时咳嗽几声,江宁棣想起了刚刚医生的嘱咐:
病人肺部创伤,肋骨轻微断裂,保持情绪的稳定,不要有激烈的动作,需要静养。
他扶起她,盯着她泛红的眼角,目光灼灼,嗓音低沉有力:
“你现在好好休息,葬礼我明天陪你去。”
江宁棣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心生怜爱,轻轻啄了下她的唇。
然后把她拥进怀里,动作轻柔,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
何安瑭又咳嗽起来,听起来撕心裂肺,让她直不起身子。
过来半响,何安瑭像是自言自语,声音轻飘飘的,有些无力:
“小时候我最喜欢跟着爷爷去各处游玩,即使条件艰苦我也去,因为那样我就可以不用学各种各样的东西了,他每次也惯着我;学唱戏的时候犯错,奶奶罚我,他就偷摸着带我去钓鱼挖菜;我在学校骄横无礼,他就一字一顿教我磨砺心性。
长大知道道理了,我有更加繁重的学业,就不怎么陪他去游山玩水,我如果早一些回来,如果我这次陪着他去了,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江宁棣将她抱得更紧,回答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何安瑭眼睫颤抖,一颗泪珠掉落在江宁棣单薄的衬衫上,灼热的温度烫的他心疼。
江宁棣从知道父母关系破裂的那一刻,就对亲情没有了奢望。
他不能身临其境地感受何安瑭的痛心伤臆,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凉薄之人。
“江宁棣,我现在想回家。”
何安瑭抬眸望着他,灯光打在她的眸底,泛起涟漪。
江宁棣温柔低首,嗓音带着低哄: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等明天再做一次检查,我就带你回家。”
何安瑭尾音带着哭腔:“我想回家。”
江宁棣将她松开放到床上,面容清隽柔和,“我现在去问医生的意见。”
何安瑭仰视着他,吞咽掉喉间的异物感,“好。”
江宁棣将被子往上拉了些,嘴角的弧度不变,转身往外的一刻,眸中泛寒,笑不达意。
“她的情况需要手术吗?”江宁棣拿起桌上的X光片,问道。
“江先生,何小姐虽然伤处较多,但是都不是特别严重,静养加药物保守治疗就可以了。”
江宁棣嗓音清泠,“那她现在可以出院吗?”
医生推了一下眼镜,认真思考一小会,回答道:
“何小姐是单根肋骨断裂和轻微的肺部创伤,建议是留院观察几天。”
说到这,他双手合在一起放在办公桌上,轻笑着回答:
“当然何小姐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如果一定要出院的话,注意休息、不要剧烈运动、不能受凉、按时服用药物就可以。”
江宁棣将手里的X光片放回桌上,纤长的睫毛遮住情绪,微微颔首:“麻烦医生了。”
江宁棣倚在墙边,低头静默着,手里捏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把玩。
男人的侧脸面部曲线流畅,棱角分明,气质凌冽。
半晌,他对着一旁的助理开口道:“去拿药,出院。”
何安瑭一直等着江宁棣回来。
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面色清泠无波,唯有眉间蹙起一缕愁绪。
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她偏头看着门开,被褥下的指尖捏住床单,抓出几道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