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瑭点点头，将礼簿转了方向，往前面翻，首页的第一件礼品记得就是那件象牙画，她的视线顺着滑动的指尖向下看，朱红的礼簿页上工整地写着

【何安瑭之夫江宁棣 赠】

嗯，意满离。

何安瑭漂亮的清眸勾笑上挑，她点点头，道了声谢，也没再听何伯话语间的谑笑，找了个借口就离开。

倒是一直跟在她后面的季韫看到那几个字，明显的脸色暗沉了几分，唇色也褪去一些，神情看着有些恹恹的，像是失了魂魄。

何安瑭往里堂走，屋内热腾腾的，交流攀谈声不断，大家注意到来人，便看向她。“安瑭来了呀！”

何安瑭步伐放慢，依次和屋里的长辈打过招呼，原本的笑意就未消散，又多了几分清浅得礼。

祝福的话凌晨就和老夫人讲过了，她又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祝福语，欠身后去到小孩扎堆的鱼缸旁边。

鱼缸里多了几条五花龙晴蝶尾，这种金鱼游姿飘逸，色彩典雅，很符合当下G国的审美，占据半壁白墙的鱼缸被擦拭得十分干净，透明到几乎没有，鱼儿映衬在白墙前，皆若空游无所依，宛如是一幅灵动的水墨画。

几个小朋友叽叽喳喳，手里拿着从后院里偷来的竹捞，两个人费力地举着，还有一个在一边指导。

何安瑭看着，这个竹捞比这几个小人儿都大，讲得有趣就是现实版的“猴子捞月”。

这金鱼多是那个小辈寻来的，每一条都漂亮精致至极，应是讨老太太开心的，可实际上就讨这些小朋友开心了。

何安瑭寻了个贵妃椅，她落坐下来，觉得颇有乐趣，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着给江宁棣拍个小孩隔着玻璃捞鱼的视频。

她录得入神，根本没有注意到来人，录到一半，一声亲昵的“安瑭”入镜。

抬头时，按错发送，阴差阳错地就发了出去。

“……”完蛋。

季韫坐到她的身侧，隔着一小段的距离，留有边界感。

他的视线平和，缓缓落在鱼缸上，问她：“这鱼，你喜欢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孩子幼稚的举动笑到，他温润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宠溺。

何安瑭瞥了他一眼，目光看回那几个小朋友，她诚实地点点头。

而季韫却看过来，盯着她，“你要是喜欢，我家里还自留了几条，今天我就给你送到瑜岚庭去。”

何安瑭没想到这是季韫送的，她愣了一下，须臾立马反应，婉拒：“谢谢，但是不用了，瑜岚庭的装修和这种金鱼不相符。”

季韫没有强求，从衣兜里拿出几颗糖，起身凑近那群小朋友，半蹲在地上，认真地倾听他们的幼稚童趣的对话。

他很耐心地听完，又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何安瑭没再看那边，低下头想要撤回那个视频，而男人的问号就已经发出来了，连带着语音，她点开，周围实在太吵闹了，她听不大清，只能辨出几个咬重的词语，但是隐约间能够感受到对面的语气不友善。

“吃糖。”季韫站定在她面前，手心摊开，递给她一颗奶糖。

有一个小团子扒着季韫的腿，奶声奶气，“姨姨，吃糖。”

何安瑭接过。

季韫好笑地和她讲道：“这几个小孩，在那里模仿两小儿辩日，争的……”

他还没有讲完，何安瑭就弯下腰，将手里的奶糖塞到小团子的手里，温温柔柔道：“那给你吃。”

说完，她摸了一下小团子滑嫩的脸，就起身往外面走，对于季韫的话置若罔闻。

于是，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像是拔不掉的陈年旧刺，一动一吸间，都难以忍受。

厨房里早早地给她打包好了餐食，何安瑭提过，就往外走。

午休的时间不长，多半就耗费在路上了，她今天没有时间陪老夫人吃午宴。

等到上了车，江宁棣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何安瑭微挑眉。

纤指一滑，接通，传出来的就是男人薄怒低沉的声音，“你在哪？”

何安瑭将餐食盒打开，就着车上的小桌开吃，“在家。”

“何安瑭，我不聋。”对面的人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语气，似乎每一个字都被他咬烂嚼碎了才说出来。

她觉得好笑，他的防备意识也太强了，江宁棣叫她的全名大概率是真的生气了，她叹了口气，笑道：“真的，你仔细看看视频里装潢。”

江宁棣半晌没有说话，她也就吃饭，静静地等着他的责问。

缄默一阵，那边传来声音，他语气泛凉，“以后，不许和季韫见面。”

醋缸。

何安瑭答应下来，半是无奈，“依你。”

听那边没有了吵闹的声音，江宁棣摩挲了一下指尾的戒指，问她：“吃饭了吗？”

她道：“在吃了。”

很快，江宁棣那里像是有急事，草草和她聊了几句，嘱咐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点，估摸着应该是晨会。

——

“10号那天的宴请，安瑭、文慷和我一起出席，相关的事宜已经发在群里，请注意查收。”钟副司长微笑着说完，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记录本，“今天就到这，辛苦大家了。”

小琪浏览钟副司长发出来的文件，“喔，这次是宴请驻G国的外交官，各国大使、公使及参赞都应邀参加，安瑭，你们可能需要恶补外交礼仪了。”

何安瑭淡笑没答，垂眸整理着会议桌上的文件材料。

“也是对你们新人的一种历练，安瑭，我记得你学的专业不是外交学，我那有一本私藏的外交礼仪书，你需要拿去看看吗？”

何安瑭不常和大家分享自己的私生活，所以小琪也不确定她对这些的了解程度怎么样，但是能够进到这里工作，实力肯定是有的。

何安瑭收好东西，笑着摇头，很礼貌地拒绝，“我应该不用了，谢谢。”

她常常就是这样一副温软又疏离的模样。

她说不用，小琪也不再说了，多嘴几句，传授了一些自己以前的经验，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