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玖挑灯夜战，总算缝补出两个小书包来。

为求省钱，布料她用的是之前破庙里带回来的幡布，再从衣服上剪一小圈作为带子，缝补在书包上。

幡布太轻，她便往书包里缝上两层油纸。

寒酸是寒酸了些，但至少看着有模有样的。

她往许游书包上简单绣几条波浪线和一条小鱼，艾乐书包上则是绣个大大的卡通笑脸。

“喏，一人一个不争不抢，笔墨纸砚包好装书包里，以后你们就是正经读书人啦！”

这样简陋寒酸的小书包，在孩子们看来却是新奇的玩具。哪怕是不太情愿读书的艾乐，都十分喜欢。

艾花艾叶更是馋得不行，摸着书包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等你们再长大一些，姐姐就给你们做。快，去喂兔子，小兔子饿了。”

她将书包给两人挂肩膀上，左右手各牵一个，开心道，“送你们上学去咯！”

许游爱不释手摸着书包上那自由自在遨游的小鱼，抬头，软声道：“姐姐也接我们回家吗？”

“当然！”

初次送崽崽上学，艾玖像极了操碎心的老母亲，絮絮叨叨叮嘱个不停。

“要好好读书，不许犯懒，听夫子的话，不能调皮闹事，夫子若是给你们留了课业，要记得带回家做。这是难得的读书机会，你们要珍惜，能多认几个字就多认几个字，等你们能背三字经了，姐姐给你们买书。”

艾乐捂住小耳朵，嚷嚷道：“知道啦知道啦，姐姐好啰嗦。”

艾玖捏捏他的脸蛋，“尤其是你，大乐，你最能闹腾，夫子已经年迈，你不许胡乱捣蛋扰夫子清净。”

艾乐不服气，“我才不会呢，我睡觉就好了。”

艾玖气笑了，忍不住拉开他的手，笑道，“你若不认真读书，以后买糖葫芦没你的份。”

艾乐努努嘴，为着糖葫芦，不敢再反驳。

许游倒是乖巧得很，保证道：“姐姐，我一定认真学。”

“果然是我的乖崽崽。”艾玖搓搓他的萌萌小脸蛋，总算欣慰不少。

将两个孩子送到郭家，郭老正泡茶喝，艾玖笑眯眯道：“郭老，这是我的两个弟弟。大乐，小游。就劳烦您老人家好好教导了。”

郭老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小齐那孩子不来？”

“他最近着迷练习打猎，且要再玩一段时间呢。”

她买了最便宜的丝弦回去让梁永齐装上弓箭，梁永齐索性在院子里做了个小小的靶子，无聊时练习射箭玩。

郭老喜欢梁永齐的聪明，但他不肯来，也没打算强求，于是点头道：“你申时再来接他们。晌午便让他们在我这儿，粗茶淡饭，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艾玖使眼色，“大乐，小游，快谢谢夫子。”

“谢谢夫子。”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阔别多年，郭老再次听到这个称呼，一时间心中颇有感慨，再看两个孩子时，眼中已增添几分慈爱。

“好，你们随我来。”

艾玖又嘱咐他们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在同意孩子来读书后，郭老连夜准备了两张书桌。见孩子们有书包，自带了笔墨纸砚，再看书包上那针线蹩脚的小鱼和笑脸，不由失笑：“这是阿九给你们准备的？”

许游爱惜地摸着畅游的小鱼，眼底浮着几分浅浅的骄傲。

“嗯。姐姐缝补了大半夜。”

郭老感叹道：“她是个好姐姐。”

许游握拳，认真道：“我会好好读书，报答姐姐的。”

“好孩子。”郭老许久不曾接触过这么乖的孩子，没忍住伸手摸他头。

艾乐也不羡慕，反而问道：“夫子，我能睡觉吗？我不爱读书写字，太无趣了。”

郭老闻言哈哈大笑，抚着长须道：“可以。在我这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一样，每日布置的课业，务必要亲自做，第二天我要查问的。”

“好耶！”

能睡觉就行，艾乐哪里听得进去他后面说了什么，直接就趴桌子上。

他的率真性情也惹得郭老大笑连连。

许游囧囧的，为艾乐开脱道：“夫子，大乐昨晚没睡好，等他睡够了，会认真读书认字的。”

郭老笑着摇头。

“无妨。每个孩子有每个孩子的天性，因时制宜，因材施教，才是好的夫子。”

说完，他细细凝视许游的眉眼。

“夫子，怎么了？”许游摸摸脸。

郭老摇头，转身去拿书本，低声喃喃道：“眼睛太像了……”

而艾乐，已呼呼大睡。

这一天，郭老果真没拦过他任何事。

他想睡就睡，不想睡偶尔写两个字玩玩，又去搓泥丸子，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郭老全然不阻止。艾玖来接他们放学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意犹未尽，觉得这儿比家里好玩多了。

可第二天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没做课业，郭老直接让他抓着满手泥巴顶着书本在院子里罚站，还让许游用昨日学过的字来形容他此刻的惨样。

他当场哇地哭出来。

郭老宽松的时候是真宽松，严厉的时候是真严厉，连续三天罚站下来，艾乐睡觉手腿都在哆嗦，一把鼻涕一把泪跪着忏悔，保证一定认真读书后，郭老才勉为其难让他坐下。

许游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

艾玖拿着手稿过来时，见到艾乐竟破天荒乖乖在书桌前执毛写字，震惊不已，直接对郭老竖大拇指。

艾乐眼泪汪汪看向姐姐，用眼神祈求她搭救自己出苦海。

艾玖原地装瞎，溜之大吉。

将另一份手稿送去书店，书店老板见到她，又热情几分。

“小姑奶奶，天大的好事，你看看这是什么？”

老板从柜子捧出一锭银子，冲她挤眉弄眼。

“陈家大公子喜欢你表哥这故事喜欢得紧，特意让我转交这锭银子给你，叫你催催你表哥，多写些，写快些，他等着看呢！”

艾玖惊喜得张大嘴巴，磕磕绊绊道：“这，这是多少银子啊？”

“给你称过了，足足五两重。你说，是不是喜事？”

书未过半，喜提榜一大哥五两白银打赏。

艾玖表示，陈公子果然不愧是陈公子，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