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价格虽不及人参昂贵，但对寻常百姓而言，已经是十分贵重的药材。

梁永齐显然将激动得心情压抑了许久，格外兴奋，“不错，而且我一路仔细去瞧，竟瞧见好几次！我想，那山上定然不止这一种贵重草药，若我们能时时上山采摘，说不定，很快便能赚够买地的钱。”

他还没死心啊。

艾玖好笑道：“可那山上有猿猴，谁敢到里面挖草药啊？除非你先把猿猴的事情解决了。”

说到这里，梁永齐便提出自己的想法，“若我不想对猿猴赶尽杀绝呢？好姐姐，你可有什么法子，既能让猿猴活下来，又能让我们时时进深山？”

一声好姐姐，叫得艾玖浑身鸡皮疙瘩冒起。

艾乐也附和道：“是啊，姐姐，人可以养兔子，为什么不能养猿猴啊？”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不管医疗条件，基础设施能力，民众防御能力，民智开化程度都太差了。

别的不说，光是挨猿猴一巴掌，能活下去的，都寥寥无几。

但这些解释起来太过复杂，她挑了个相对理解起来比较简单的，解释道：“因为太贵了。你要养它们，得围着整个林子做至少一丈高的护栏，才能防住它们对人动手。若是木头做的护栏呢，它两巴掌便能拍碎，你得做铁的吧？可你们知道铁多贵吗？”

艾乐不知道，梁永齐却是懂的。

“贵如黄金。”

他说完就沉默了。

艾玖看着两个孩子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她无奈，摸摸艾乐的脑袋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好主意。

几人蔫蔫的，跟着艾玖回去。

回去时，周恒却已经简单收拾好，在等他们。

“周将军，您这是？”

“多谢你的收留，不过，我得离开。”

“离开？去哪儿？”艾玖不解，“不是说好先住我这儿方便行事吗？你放心，罗赖皮家空出来了，住人没问题的。”

周恒摇头，“我已命人火烧万府，今晚过后，万元良恐怕会掘地三尺，也要将我的踪迹找出来。我再待在你这儿，于你，是一件危险的事。”

艾玖脑袋嗡的一声：“火，火烧万府？”

不是吧，一上来就这么猛？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计划。此举不过是试探，我没打算现在就对万元良动手。”

没打算动手你都要火烧万府了，打算动手的话，是什么阵仗？

艾玖有点摸不透他的计划，试探着问道：“为何决定得这么仓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恒目光闪了闪，却没回答，而是看向梁永齐，“梁小公子，郑子辛已等你许久，你明天可打算跟他见一见？”

这话显然含着暗示的意味。

梁永齐看了眼艾玖，见她也是满脸茫然，于是拱手道：“请将军指示。”

周恒目露欣赏，笑道，“我们现在虽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梁家指使郑家参与修建码头密谋造反一事，但待我腾出手来料理时，必定会一路追到京城，斩草除根。但在此之前，我绝不能让郑子辛离开德永镇。”

梁永齐眸光闪动，“将军希望我设法让他留下？”

“越久越好。”

两个聪明人交换一个眼神，便明白其中深意。

梁永齐突然沉默了，低着头，没说话。

周恒看一眼柴房，“柴房的人，你们暂时看管着，我会有用处。”

艾玖急忙保证：“我一定把人看得好好的。”

这可是活着的人证，哪怕可能帮不上大忙，也总比没有人证好。

周恒走了两步，在即将越过梁永齐的时候，忽然停下，重重拍他的肩。

“我知你进退两难，明日你一旦去了，日后是何光景，都未可知。你若不愿面对，也可不去。”

明日若去，成功留住郑子辛，待周恒成功彻办万元良后，自然会将证据送到京城，然后查抄梁家和郑家。

梁永齐便成了灭门的罪人。

这个决定即便是对一个成年人来说都十分艰难，更何况梁永齐只有11岁。

“无论你做不做，此事我都不会牵连你，你可以好好考虑一番。”

周恒说完这话，才捂着伤口慢慢离去。

其他孩子没听懂周恒话里的深意，皆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梁永齐。艾玖将周恒的话咀嚼一番，慢慢品出味道来，不免替梁永齐感到沉重。

她想了想，招手，让所有孩子们都围过来。

“来，把手伸出来。”

艾玖伸出手，将面前这几双小手一只接着一只交握着，温声道：“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对不对？”

除了梁永齐，其他人齐齐大喊一声：“对！”

艾玖看向梁永齐，温柔笑了笑，“小齐，你呢？”

梁永齐眼角几乎是立即红了，咬着牙，眼底迅速蔓延出氤氲。

“是。”他有些哽咽。

“一家人，荣辱与共，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相互扶持，相互照顾，相互陪伴。对吗？”

“对！”几个崽崽声音洪亮。

梁永齐弯下腰，已难过得抽泣起来。

“现在小齐哥哥很难过，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她问。

艾乐举手：“我陪小齐哥哥去打猎玩。”

艾玖失笑。

许游不甘落后，“我去给小齐哥哥买包子！”

“还是小游体贴。”艾玖夸道。

段北上前一步，握住梁永齐的手，诚挚道：“小齐哥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们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艾花艾叶还太小，并不懂得如何表示，一个上来卖萌将他熊抱住，一个趴到他的背上嚷嚷着：“小齐哥哥哭鼻子咯！羞羞！”

艾玖鼻子酸酸的，蹲下去，抬手，拭去梁永齐眼角的泪。

“小齐，明日不管你去不去，这个家里，永远有你一席之地。你若去，我陪你一起去。要难过，就大家一起难过好了。”

梁永齐摇头。

他抬头，脸上已满是泪水。

“我自己去。”

他已经做好决定。

艾玖眼眶发热，忍不住垂泪，“会很难。”

“不难。”他笑着哭了出来，“我本就已经没有家。从被父亲赶出家门那一刻起，我便再也不可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