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掩面垂泪道：“清清姐曾救过我，后来听闻清清姐有了心上情郎，我们都很为她高兴。只是老鸨不肯放她走，她逃走的前一天，老鸨还在逼她接客。”

红梅恨恨骂道：“老鸨简直就不是人！她是个阴曹地府里走出来的恶鬼！多少女孩在她手里被糟蹋得不成人样！”

她们说得情真，骂得真切，周恒的心忍不住揪起来，追问道：“你们可知她当年是怎么到德永镇来的？那老鸨的下落，你们知道吗？”

红梅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低声道：“我知道。当年，我便是跟清清姐一起被送到德永镇来的。”

周恒眼睛一亮，就连武吉都激动起来。

“你们是如何被来的？谁是买家？经手人如今可还在？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急道。

红梅眼睛红了红，垂泪道：“我，我实在说不出来。当年，当年的事，实在，实在难以启齿。那群禽兽，简直畜生不如，我们，我们……”

她掩面低泣。

周恒好不容易抓到线索，怎可能放过？当即上前一步，急切道：“究竟发生何事？你放心，今日无论你说了什么，皆不会有人传扬出去，我周恒可以对天发誓。”

红梅脸上的犹豫淡了几分，请求道：“将军，您，您可否附耳来听？我虽是青楼女子，没什么名节可言，可我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

周恒听到这话，脑中顿时涌起百种猜测。

能让一个青楼女子都难以启齿的遭遇，该是多么地狱的煎熬？

难不成，当年那群人贩子，竟对尚且年幼的女孩们……

想到这里，他就感到心如刀割，万分痛苦。

“好。”

他上前，屈膝蹲下，附耳过去。

红梅抬高了身子，凑到他耳旁低声说道：“当年那群禽兽，将我们这些个孩子抓到一处地窖中，那领头的给一个不听话的女子灌了药，竟当着我们的面欺辱了那位姑娘，还逼我们睁眼看着。清清姐不愿屈服，挣脱开来要冲出去，谁知，那男人竟然当头给了她一棍，将她拖到小柴房里……”

周恒听得入神，恍惚之间眼前好似看到了年幼的周清清被禽兽般的恶贼拖入小柴房中。

他愤怒得攥紧拳头，全神贯注等着红梅的下一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红梅眼底异样的光芒闪过，紧接着，拔下头上发簪，狠狠朝周恒刺去。

与此同时，在一旁哭泣的小月也变了脸色，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与红梅配合着，直取周恒面门。

她们出手的时机十分突然，红梅又与周恒离得近，从她拔出簪子到刺出，不过眨眼的工夫，根本来不及防备。

周恒又全神贯注听着她说话，心神完全投入她所描述的惨事中，对她们毫无防备。

此番出手时机，堪称快准狠，显然是早已准备多时。

“将军！”

武吉要喝止时已来不及，红梅的簪子已经刺入周恒胸膛，而小月的匕首，也已经到了眼前。

周恒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领，簪子刺入的一瞬反应极快向后仰去，簪子扎穿衣服刺入胸口皮肉，当即流出殷红血液。周恒擒住红梅的手，大喝一声，拔出簪子往小月的匕首挡去。

‘铛！’

簪子与匕首相撞，刀锋擦过，在周恒手掌划出一道口子，小月被挡来的力道震得虎口一松，匕首落地。

一旁的武吉掷出刀鞘，刀鞘击中小月手臂，小月惊呼一声，倒在地上。

“大胆！竟敢刺杀朝廷命官！来人！有刺客！”中奉大夫振臂高呼。

在外面听到动静的艾玖也是吓呆了，赶紧带着梁永齐冲进来。

周恒擒住红梅按压在地，怒道：“谁派你们来的？你刚才说的那些，究竟是真是假？！”

士兵们将两个女人团团围住，小月被几把刀对着，面露死灰，咬咬牙，竟就地打滚抢回地上的匕首，一刀往脖子上抹去。

“啊！”艾玖吓得捂住眼睛。

所有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鲜血喷涌而出，小月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红梅，眼中尽是无尽的悲绝。

“小月！”

红梅撕心裂肺大喊一声，想要扑到小月身边，却被士兵们按住。

小月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道：“我，我这一生，总，总算能自己做主一次了。”

说完，当场咽气。

“小月！不要啊！”红梅拼命挣扎着，哭喊起来，“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们说好同生共死的，我们还要一起回去见爹娘的！你起来啊！起来！”

武吉执起刀抵在红梅脖子上，厉声道：“快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行刺将军？何人指使？你还有没有其他同党？”

红梅眼看着小月瞪着眼死不瞑目，一瞬间，万念俱灰，闭上眼。

艾玖太阳穴突突的，总觉得不妙，大喊起来：“快掰开她的嘴，别让她咬舌自尽！”

武吉大惊，用力擒住她的下颌。果然，她的嘴中，已有鲜血流出。

“想死？没那么容易！”武吉抬头看向周恒，“将军，怎么处置？”

周恒走到红梅面前，阴沉着一张脸，“你是不是裕亲王的死士？”

红梅瞳孔一缩，并不言语。

他沉声道：“我查过德永镇所有离乡的人户，其中有几户出了安山县地界后，便彻底失去踪影，如同人间蒸发。万元良为裕亲王做事，大肆敛财供裕亲王招兵买马，又暗自侵占百姓土地，移作他用。几个死士而已，他自然也会给裕亲王双手奉上。我说得对不对？”

周恒在肃清了德永镇衙门的事后，就把衙门的事基本甩给郭振义，而自己和中奉大夫则想方设法调查裕亲王谋逆的证据。

他追查到，因为万元良明里暗里侵占土地一事，德永镇这些年来不少人选择迁居别处。

本来他是没想到的，但赖广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赖广说，那批从码头来的暗卫，好几个是底细干净的农家孩子，不知怎的被裕亲王秘密圈养起来，当做死士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