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追逐，病态的流浪汉。

挣扎，无助，哭喊，绝望。

齐盛一下子就脑补出来小姑娘在深夜被欺负的原委。

他猛地踩下刹车，开门下车。

言妤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挥着拳头砸在流浪汉头上。

流浪汉脑袋偏了一下，迟缓地扭转脖子，一双浑浊的眼睛越过齐盛去看言妤，他呲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齐盛也是血气方刚，气不过，又举起了拳头。

对方的目光才终于落到他身上。

阴冷的，像看一个死物。

在拳面贴上他脸颊的前一秒，流浪汉抬手扼住了齐盛的手腕。

言妤在车上察觉到不太对劲。

尤其是在流浪汉将人甩开三四米的时候那种感觉达到顶峰。

“小，小……”

流浪汉口齿不清，脸上青筋暴起，却还是语不成调。

齐盛捂着肩，爬起来，二话不说往前冲。

“齐盛！”

言妤想要阻止，但是来不及了。

流浪汉拧腰，抬腿，一脚踹在齐盛胸口，力道很大，直接把人踹飞落到路边滑出好长一段距离。

“混蛋！”

齐盛五脏六腑都疼，他挣扎了一下，朝言妤喊：“会不会开车？开车走。”

言妤没动作。

她直愣愣看着流浪汉，不知道怎么的，鼻头有点酸。

大概又是不属于她的情绪。

言妤跨到驾驶室，深深吐息。

“000怎么办？我不会开车啊啊啊啊！”

小姑娘尖叫的同时挂挡松离合转方向盘踩油门，一套动作下来没超过十秒。

跑车朝着流浪汉冲去。

言妤紧紧握着方向盘，心脏提到嗓子眼了。

她屏住呼吸，在要撞上的最后一刻猛打方向盘。

车头几乎擦过流浪汉的手臂。

对方始终盯着她，突然抬手：“小，小姐。”

声音被吞没在巨大的引擎声中。

言妤爆粗口，手滑了一下，车尾甩出去，时间仿佛变得很慢，慢到言妤都能看清流浪汉是怎么被车尾撞出去的。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言妤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她问000：“我是不是杀人了？”

「没动静了，得下去看看。」

言妤抹把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太正常。

她冷静过头了。

明明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甚至十几年来都没有见过那么一大滩血，但她没有慌。

没有慌才让人觉得慌。

言妤问000：“我不会是变态觉醒了吧？”

000：「说不定。」

言妤这才真的要哭死。

她不想当变态啊。

“言妤。”

齐盛勉强爬起来，他往一动不动的流浪汉那边走，也是年纪小，没遇到过这种事。

他将手心的汗擦在衣服上，去探对方的呼吸。

似乎才一会，但对两人来说都过了很久一样。

齐盛的手抖了抖，抬头去看言妤，他摇头：“没呼吸了。”

“那怎么办？”

言妤甩了甩脑袋。

她很不想承认，就在刚刚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种毁尸灭迹的方法。

齐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盯着流浪汉突然站起来，很紧张，但强撑着。

“把他放后备箱，这不是你的错。”

齐盛胸膛剧烈起伏：“真的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他。”

“言妤，我说得对不对？”

如果言妤说不对，男生可能会当场崩溃。

“对，是因为他。”

言妤站到齐盛身边：“这里没有监控，把他带到野外埋了，或者烧了，他是流浪汉，把他的生活痕迹抹去，没有人会在意的。”

齐盛很用力地吞咽，他看言妤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

还有点畏惧。

最后，他说：“好。”

言妤站在一旁，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闪着光。

是韩卓的电话，她蹙眉，然后挂了。

真的很烦。

却不知道是在烦什么。

她走到流浪汉的尸体旁，迟疑了一下，蹲下来。

言妤盯着那张脸，很普通，发黄，满是皱纹，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头发又脏又乱结成一束一束的。

她伸手，拨开尸体散乱的头发。

真的没见过，但她竟然感到熟悉。

太诡异了。

言妤收回手，头发丝往下垂的瞬间，她好像看到对方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齐盛？他真的死了？”

言妤回头，被站在她身后的男生吓了一跳。

对方垂头立着，身后的路灯一闪一闪。

言妤刚想开口说话，手腕一紧，一只粗糙的手掌猛地拽住了她。

言妤和齐盛同时尖叫。

“小姐！”

流浪汉突然坐起来，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言妤。

言妤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就拍过去：“你吓死我了！”

对方被打了也没反应，扭动脖子，又喊了她一声：“小姐。”

言妤很确定，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不是什么小姐。

流浪汉见言妤没反应，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姐。”

“我找了你好久。”

“你找我？”

言妤反手指着自己，不太明白。

流浪汉点头，把杂乱的头发捋到脑后，他捧着言妤的脸：“虽然你的样子变了，但我知道是你。”

言妤：“……”

“000，他是疯子吗？”

000的声音真的算得上是咬牙切齿：「是，他当然是一个疯子。」

「难道你相信他的话？你不会以为你已经穿越过很多个世界了，而这个流浪汉是其中一个世界跟过来的吧？」

言妤持续沉默。

说实话，她本来根本没这个想法，现在有了。

“所以我穿越了很多个世界了？”

000：「宿主，你在想什么？我就是开个玩笑。」

言妤目光沉沉，其实她也觉得是玩笑，但心里有个念头在否定她。

齐盛杵在原地，不知所措：“言妤，他什么意思？”

言妤在发呆，没听清，等整个人被拥入一个恶臭的怀抱中她才拉回思绪。

然后就是干呕。

她一把将人推开，连滚带爬到路边。

流浪汉呆呆看着，然后抬起胳膊去嗅自己。

yue。

不嗅还好，一嗅就感觉自己在垃圾堆滚了一圈不止。

刚得到这个身体不久，浑浑噩噩过着，五感处于封闭状态，他都没去管这些。

齐盛在车里拿了一瓶水出来，事态发展有点出乎意料，但人没死不用担惊受怕总归死好的。

但他没想到这瓶水连瓶盖都没拧开就被流浪汉夺走了。

对方站在离言妤不远不近的距离，伸直胳膊拍了拍她的后背，献殷勤：“小姐，喝口水漱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