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韩王高看，恕白某无法答应入韩之事。”白牧丞摇摇头，直言拒绝。

“师兄鲍子入楚变法强国强军，楚国如何对待其余各国，诸位再清楚不过。”

“楚国不断扩张国土发动的战争，波及到太多无辜百姓。”

“白某向来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己任，掀起战争并非所愿。”

“若韩国变得强大后势必会选择扩张，届时只会掀起更大规模的战争。”

“疆域广袤，当下是韩国变强的根本。”

韩国本身资源匮乏，没有脱离这个状态，就没有足够的发展空间。

发展空间的获得于韩国而言，与楚国无异，均是侵入与扩张。

楚国变强之后，自信心膨胀，不断向周边入侵，掀起的战争不计其数。

瘟疫无尽，屠杀无止是是白牧丞最直观的眼见。

楚国的变法半途而废，加上朝中重臣作乱，已经是逐渐误入歧途。

白牧丞断然不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白先生所言，无论是在哪一国，似乎都存在的吧？”姬无夜道。

国家势强，对外扩张似乎已是客观事实。

“白先生若以此为由拒绝，处境怕是不会乐观。”白亦非阴翳的眸子凝视着白牧丞，所言是事实不假，更多的反而像是警告。

白亦非意思已经很清楚——得不到就毁掉。

“七国格局无论怎样变化，牺牲的最大的始终是百姓。”白牧丞无视白亦非的警告，缓缓开口。

“就白某而言，能让天下归一，且百姓所受之苦最少的，只有两个选择——秦楚。”

以大国吞噬小国，以小国吞噬大国。

两者之间的代价很明朗，前者比之后者，自然更值得白牧丞选择。

“秦国国土广袤，商君变法之基尤在；楚国几年前就已推行风云谷合道思想。”

“选择其中一国，才是白某志向能在不伤及太多百姓的基础上实现的重要条件。”

“况且，白某也有能力在两国之间交战之时，尽可能偏向百姓，保全百姓。”

白牧丞一席话下来，韩王知道招纳白牧丞是彻底不可能了。

“其实，韩国未尝不是没有机会。”

“乱世之中保全自身，无可厚非。”

“白某虽不入韩，韩国中亦有人能使韩国变强，而此人就是九公子韩非。”

白牧丞看向韩王，别有深意。

“韩非？”韩王沉声呢喃，面露疑惑。

白牧丞颔首：“ 九公子求学时，有幸与之论道，起初只觉不简单，后来详谈中惊奇发现，九公子已然是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

“商鞅之法，申不害之术，慎到之势，九公子均是深得其道。“

“法者，天下之公器也；变者，天下之公理也。“

“韩王若是决心变强，欲在乱世中争得一席之地，不妨重用九公子韩非。”

“韩国与悍者相邻，寄法于治乱，借法以强国，方能有力与之抗衡。”

韩王安闻言，一时间显得有些犹豫，而原因也无非在韩非与韩宇身上。

寄希望于当朝太子断然是不可能的，韩宇平日里参与朝政，能力多多少少能看出几分。

至于韩非，若是真如白牧丞所言，是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强国不愁无望。

只要合理应用制衡之术，韩国局面说不定真能改变，不过就要看韩非与韩宇两人的看法了。

“寡人受教——”韩王安虚心回答。

白牧丞再道：“白某破礼法斗胆谏言：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偏借权势，只会使上下易位而已。”

韩王微微一怔，自然听出白牧丞在说他偏借于姬无夜和白亦非权势，最终导致两人为人臣子，权力犹却在一国国君之上一事。

此乃是事实，韩王没有什么可辩驳的，稍感欣慰的是此种的局面即将结束。

然而，姬无夜与白亦非听言，目光齐齐瞥向白牧丞。

“白先生什么意思？”姬无夜面色阴沉。

民众认为韩国最有权有势的，莫过于是将军姬无夜的传言，姬无夜自然听在耳中。

类似的话虽然很受用，也觉得是现实，可现在却不能承认。

“白先生在一国朝中堂而皇之挑拨离间，似乎——不合适吧！”白亦非语气冰冷。

“白某说合适，它就合适！再则，白某不过是简言，并非就于事实所说。”

“莫非将军与侯爵——心虚？”白牧丞丝毫不示弱。

面对血衣侯这等人，退一步只会换来无尽的得寸进尺。

以强势对强势，进胜而退败方为上策。

当着韩王和百官的面被挑衅，白亦非罔顾其他，真气外放，冰冷气息当即爆发，使人如坠冰窟。

他的威严不容侵犯，何况是敌人呢！

“侯爵，够了——白先生没有那个意思！”韩王沉声呵斥。

白亦非微微惊讶，眼前的韩王似乎与之前不一样，多了几丝莫名的威严。

不过他没多想，只当是无知者莫名其妙的自信。

“白先生无意选择韩国，莫非要与师兄鲍子一般选择，为楚国效力？”韩宇问。

白牧丞之前总是有意回避是否入韩的提问，答案终是在此刻明了，韩宇不免略感遗憾。

白牧丞摇摇头：“白某曾于新郑易宝阁以三十二万金天价卖出一个盒子，若是楚国真心实意买下，白某或许还会考虑一番，可惜，楚国不会。”

“白先生如此笃定？”韩非问。

“楚国变法后国库充盈，然而三十二万金也不是小数目，何况盒子最有可能落到秦国手中。”

“此般前提下，楚国若还愿意从国库中划拨出三十二万金，的确别有诚意。”

“可楚王不会这么做，现如今他大抵认为，楚国有无风云谷弟子已是无关紧要。”

“楚王已楚国一时的强盛冲昏头脑，而且楚国朝堂可不怎么太平。”

“三十二万金拿出，六国若是联合发动对楚国的战争，楚国必败无疑，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白牧丞解释。

现在的战争中并非没有经济战，只是没有经济战这个概念。

如若六国联手同时切断与各国的经济联系，就算楚国航运财货再强，长此以往也难以招架。

楚国自以为强势，唯有秦国能与之匹敌，加上不断扩张，算是将邻国得罪了个遍。

失道寡助之下结局只能是败，所谓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众人听闻白牧丞之言，第一反应是毫无边际的狂。

纸上谈兵谁人不会？三言两语间，偌大楚国兵败，简直天方夜谭！

尤其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一言，固然无错，可国与国之间的仇恨，有些不是所谓利益能化解的。

流出的言论不禁让他们心生怀疑，白牧丞是否身具真才实学。

“如此看来，白先生最终的选择对象是秦国？”韩非问道。

之前韩非便猜测，白牧丞的选择只会在秦楚之间产生，事实果然如此。

韩非也有意招纳白牧丞，欲提用其合道思想中的法家思想。

白牧丞的法家思想，似乎不同于现行的任何法家的思想，而是独出一派。

外加白牧丞说两人之间可能是敌人的时候，他就知道白牧丞的选择已不在韩国。

两人联手的愿望也随之破灭。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秦国朝堂局势白先生应该也知道，择秦此举，似乎不怎么明智！”韩宇出声道。

白牧丞哈哈一笑：“四公子是想说吕不韦掌权一事？”

吕不韦位高掌权重，秦王因年轻未能亲政是明眼人眼中的事实。

“四公子可曾听闻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