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小神界被打破，连仙界也被打得四分五裂，战场已经席卷了整个世界，唯一好点的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界。

那是神谙乌泫沧等人的后手在保护那些凡人。

神谙他们从小世界打到了仙界，又从仙界打到了星空外，只能听见众生哀嚎，看万物凋零。

在不祥沼泽战力的第三阶梯里，神谙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碧沧海的小帝姬，跟着綪茷星君和清翌仙君前往暮色森林镇守古路。

看到她，碧沧海战斗的人心中一痛，口中喊着小帝姬，而小帝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脸上有着黑红色的莲花。

她的母亲心痛得不行，也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污染侵蚀了。

与其让她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自己亲手杀了她。

那溅起的滚热的鲜血落在了小帝姬的脸上，她那双冰冷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顺着自己手中的剑去，手莫名一颤。

她的眼里恢复了一丝神采，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又环顾着四周，那些族人个个一脸恐惧愤恨的盯着自己。

“娘亲。”

小帝姬哭着抱住即将要倒下的母亲。

“我的女儿回来啊。”女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触手的不是光滑的皮肤，而是各种各样的疤痕。

看到她神色挣扎，刚刚恢复的神智即将被蚕食，这个碧沧海的战神狠了狠心，手中的短戟直接贯穿了小帝姬的身体。

“别怪娘亲，娘亲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死在你的手里，你是他们的帝姬啊，你应该保护他们，而不是双手染上他们的鲜血。”

女人气息虚弱，看向小帝姬的眼里带着温柔，小帝姬如同小时候一样，乖巧的将脸贴在她的脸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看到娘亲死去，小帝姬崩溃大哭。

她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那个控制自己的人，拼着最后的力量冲了过去，直接自爆带走了几个神境初期的高手。

自己双手已经染了族人的鲜血，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意愿，都没有办法他们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这样死了，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她本来和綪茷星君、清翌仙君两人镇守暮色森林，可是暮色森林也被污染了，在里面生活的大部分森灵都失去了神志，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綪茷星君和清翌仙君也是，最后她怕两人真的沦为了傀儡，帮助敌人残杀仙界这边的人，就在两人的请求下杀了他们俩。

她一个人孤独的守着那条古路很久，杀到她举刀的双手都麻木了。

到了后面，她都分不清那里还有没有正常人，只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只知道一定要守住这里。

即便她万般小心，最后还是被侵蚀了。

有来自暮色森林的半神境男子开口道：“你们不应该恨她，她一个人在那里守了很久，沦为傀儡杀人，非她所愿。”

暮色森林的人都很敬佩这位小帝姬。

初见时她还是那副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他看着她一步步的蜕变，看着她神情越来越坚毅，无数次死里逃生。

可是她还是那样爱笑。

即便是陪她一起来的人都死了，她从来没有后退一步，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守着，她会对弱小的生灵露出善意，会捧着受伤的蝴蝶，笑着摸林间的松鼠。

“小帝姬。”

碧沧海有人哭喊着。

这个少女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由于她身体的原因总是忍不住多加疼爱，她抛弃一切去暮色森林时，他们责怪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

以前他们总是想着，希望小帝姬多有点担当，可是她有了担当以后，就是生离死别。

而另一个方向，消失已久的羲和出现了。

他对上了流簌。

“你这个叛徒。”

流簌一袭白衣，眼里止不住的厌恶，当初她就有所猜测，可真的看到羲和和不祥沼泽那边的人同流合污时，心头还是有些悲痛。

“我本身就是那边的人，又何来叛徒一说。”羲和不以为然。

他也是到了荒古以后才知道，自己的先祖就是来自不祥沼泽，在诸神大战时，重伤留在了仙界。

如今的他，只是回到他该回的地方。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那边的人，但是仙界是你土生土长的地方，你不仅享受了这边的修炼资源，还享受了世人的供奉，如今反倒过来残杀他们。”

羲和摇了摇头，道：“你不懂。”

“世间全是爱恨情仇嗔痴，各种污秽横流，他们追求着各种的名利，利用各种手段，仙魔看了都触目惊心，人性本身就是贪婪丑陋的，血祭过后， 这个世界才会得到真正的净化。”

“你总是有着这么多的借口。”

流簌愤恨道，“你只是在为自己找一个所谓光明正大的理由，凡人怎么样又和你有何关系，人间自有秩序在，若不是你们这些仙魔擦插手干扰，哪会有那么多人间良苦。”

“当初你就口口声声的指责魔，把仙给摘了出去，难道那些苦难，就没有仙造成的吗？”

第386章 仙界大佬弃之如敝的白月光92

“现在你又好像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对着世人指指点点，随意地剥夺着他们的生命，在我看来，你比妖魔还要恶心。”

羲和不屑的噗笑一声，也懒得再演，“不过一群蝼蚁而已，雷霆雨露皆是仙恩，你骂我你又能高尚到哪去，别忘记了你当初的那些算计，咱们俩都一样而已。”

他嘲讽的看着流簌，眼里有着不解，在他的眼里，流簌应该和自己是同样的人。

“呸，少把你和我来比。”

流簌眼睛红红的，冷声道：“我承认我没有神谙那般纯粹，也承认自己卑鄙自私的一面，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同族，然后将刀挥向他们。”

她是很讨厌很多仙，很多神，可是她分得清大是大非。

在这种底线的立场上，她寸步不让。

提起神谙，羲和默了两秒，眼里带着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神谙啊，仙界最耀眼的存在，在她的面前，即便是乌泫沧也自愧不如……”

“你根本就不配提她。”

流簌打断了他的话，根本就不想听他说下去，生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你曾经明里暗里的觉得自己不如她，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不如她。”

听到这话，羲和一下子笑了。

“最恨她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流簌，看在你喜欢过我的份上，我可以把你留在我身边，正好也成全了当初你我的情意。”

流簌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几声。

“喜欢过你真是让我最恶心的事，你清楚的知道神谙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你，所以故意把我带上仙界当成替身，借我满足你虚伪的私欲，看到我这张脸讨好你时，你一定很得意吧。”

羲和不置可否，从始至终他都是把流簌当成替身，可相处的久了，到底还是有些情感在的，但那点情感只是微不足道而已。

他承认他迷茫了一段时间，可是在神谙出现又消失后，就再次尝到了空落落的滋味。

但是他不可能承认他会错，他怎么会错呢，他出生以来就是天之骄子，就有着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利。

即便是他确实喜欢神谙，但是他依然不会承认自己错

他不会错的，那么错的就是其他人。

错在神谙为什么会在那时候出现，错在她为什么不听解释，错在她为什么那么一意孤行不肯低头，错在她逼他们三人在众仙面前大打出手。

神呡杀了好几个敌人后，看到流簌和羲和交手，刚刚的那些话他也听见了。

当初只是以为羲和心高气傲，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内心那么无耻，到底是他变了，还是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神呡出手帮流簌挡了一掌，看到神呡，羲和眉头微微动了动。

他听过神呡在战台的战绩，也不敢拖大，就和好几个大族少宗主般的人物联手。

神呡虽然没有成为古神，但在神境期可谓是所向披靡，出手间天才陨落，淋淋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整个人宛若一尊杀神，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他这种辉煌的战果也被敌人那边的古神盯上了。

神呡心中微微一沉，看了眼四周，他们这边的很多老牌古神都死了，又或者和对方的古神一换一。

只有神谙和熠月状态还好。

但是两人都是被重点针对的存在，那些杀招让他看得是触目惊心，所以神呡不想因为自己让两人分神，就力抗了一个古神带头的围杀。

神谙这边一个凌风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压抑，就连烙澔也瞳孔紧缩，滔天的海浪带着毁灭的气息奔涌而来。

烙澔见状，手中的法器发黑暗的光，一股波动立马从他的手掌中发轰出，抵挡了海浪。

只是下一秒，海浪瞬间化为了一条条巨龙，朝着他们奔腾而去，随即狠狠的嘶咬下了一大块血肉。

神谙掌心一挥，一条巨龙瞬间贯穿了一个古神的眉心，然后化为了血水溃散，整个天地雾茫茫的，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忽的一声惨叫吸引了神谙的注意。

她垂眸看去，那一声惨叫正是流簌发出的，敌人知道她融合了长生石，就要将她的血肉炼化，重新将长生石给提取出来。

染着血的长生石碎片在流簌的心口浮现，疯狂的吸收着她的血肉，从指头大的细石渐渐的变得像拳头般大小。

敌人喜不自禁，目光贪婪的看着长生石，下一秒他整个人飞出去，瞬间暴毙而亡，而那长生石又重新回到了流簌的体内。

只不过流簌先前杀了羲和时就元气大伤，又被人用极致残忍的手段强行炼化血肉取石，现在只是回光返照。

流簌抬起头，有些失神。

是神谙救了她，为此还受了伤。

她想，应该是这种手段实在是太过残忍了吧，所以神谙动了恻隐之心，才出手救自己，不让自己再受这种折磨。

神谙看到流簌似乎有话对自己说，背后金色的莲花变成了一轮清月，连整片天地都受到这种神光的影响暗了下来，浮现着星子点点。

清冷的月色下，无处不在的杀机。

这种手段实在太过逆天了，连倾覆者也只能短暂避其锋芒。

眨眼的功夫，神谙到了流簌面前。

流簌抬眸看她，真的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幻想中的神女，回过神来道：“这还是咱俩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话。”

“我不后悔，即使再来一次，我也依然会选择这条路，就算你救了我，如果我没有死，有机会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神谙点点头，她又何尝不是。

如果不是大战让他们放下恩怨情仇，遇到流簌的话，她也会杀了她。

流簌不知道，可是她很清楚，她们俩之间隔着太多东西。

她不会主动去寻找流簌，但是遇到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流簌忽的笑了，莫名觉得要是没有那么多事，说不定她和神谙能成为好友。

她眯着眼睛想了想，和自己一直信奉的神女成为朋友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不知道，却也觉得心头愉快。

她忽的开口道：“我以为你就算看到我再怎么凄惨，都不会救我的，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救你，这大概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吧。”

神谙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想说没有必要和自己比，但又觉得流簌都要死了没有必要。

“我是神谙帝姬，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挺讨厌你的，我是掌生神，让我知晓了你的一切，会动了恻隐之心，但是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在今天，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救你。”

“你也很值得尊敬，也很值得被世人敬爱，流簌，不要觉得你是我的替代品，你就是你自己，按照人间的说法，你是真正的神女。”

“神仙没什么了不起的，和凡人一样，也有着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存在，甚至有些神仙还比不过凡人，仗着天地的偏爱肆无忌惮。”

流簌没想到神谙会这么说，毕竟她身为凡人的时候，神仙总是高高在上的，仙魔总会肆无忌惮的毁去蝼蚁般的凡人。

她身为神仙时，也时时说着天下苍生，可同大部分的神仙一样，也是口头上说说罢了。

又或者说，他们确实心系天下苍生，只不过这天下苍生不包含蝼蚁般的凡人。

她看不懂神谙这个人。

神谙这个掌生神，这个在仙界土生土长高高在上的神仙，似乎把仙魔看成蝼蚁的凡人看得比仙界、比那些修仙者更重要。

“我身为凡人的时候，曾是你的信徒，我想，我欠你一声抱歉。”

流簌看向不远处蓝焰的尸体有些失神。

这一生当中遇到的人都对她存着利用的心思，包括蓝焰，可是到了后面，他们也是有几分真心待她的。

她忽然觉得做神仙好累。

来世老老实实做个凡人吧，可是她又很清楚，如果面前有一个成仙的机遇，她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流簌太了解自己了。

最后死的时候，她脸上是带着笑的。

不管未来怎么样，苍生是生是死，都和她没有了关系。

她已经尽力了。

她好疼啊，全身都疼。

这一路上走来的过往，她看了都心疼自己，那一步步都是血，是流不尽的泪，是一次次没有被偏爱的存在。

神谙眼眶微微湿润，看似她们俩说了很多话，其实也不过几个呼吸间。

如果不是遇到了长卿，她早就走火入魔，或者把仙界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发疯般的折磨流簌羲和几人，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又一次眼睁睁看着世间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