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溪被盛南屿抓着，挣扎不开，急着道：“爷爷，有话好好说，您别打人！”

老爷子怒道：“现在是我不好好说话？你听听这小子刚才说了什么？我要掩饰什么？是孙若怡找你胡说八道，你还真信了她的话？你是不是也想当着面问，你小叔是不是我杀的？”

沈明溪没想到老爷子是误会了这个，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老爷子又狠狠在盛南屿背后抽了一记，“如果真的像孙若怡说的那样，那全世界也就你不能来质问我，因为就算是我动的手，我也是为了你这个兔崽子！”

“爷爷！”沈明溪用力把盛南屿推到一侧，这才看向老爷子，“孙若怡没有在我们面前胡说过什么，阿屿他从没怀疑过您什么！”

不是？

老爷子倏地愣住。

盛南屿拧眉缓了缓，这才看向老爷子：“小叔叔的司机当初受过伤，也就是说，小叔叔曾遇到过外在潜在危险，您知道吗？”

老爷子握着手杖的手指猛地一收：“你、你在说什么？！”

沈明溪注视着老爷子的表情，她的情绪有些紧绷，看老爷子的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

盛南屿脱口道：“小叔叔为什么没把当时的情形告诉您？”

老爷子被问住了，片刻后，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苍老眼底浮现了惊诧与不甘，他们父子当时陷入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中，他们不止一次地吵架，他甚至放过狠话，希望这个小儿子去死……

老爷子的手掌没握住。

盛南屿眼疾手快扶住没站稳的老爷子：“爷爷！”

老爷子抬眸时，双眼通红，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当年……他当年是不是以为是我找人去伤害他？”

“什么？”盛南屿的脸色难看，“小叔叔为什么会有这种怀疑？爷爷，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明溪一起帮忙扶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她给老爷子倒了杯水。

老爷子捧在手里没喝，他像尊雕塑，愣愣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始终一言不发。怪不得有一段时间，盛宴周再也不回老宅这边来，他去过他学校堵他，人是堵到了，但父子俩谁都不愿相让，又是大吵收场。

但有次，老爷子闻到过他身上浓郁的医用消毒药水的味道，当时他没多想，以为是儿子玩极限运动受了伤。

后来回来后，老爷子越想越担心，特意让家庭医生去申大教师宿舍走了一趟，但家庭医生回来后告诉老爷子，盛宴周没受伤，他认真检查过了。

老爷子就以为可能是学校哪个学生或者盛宴周的同事受了伤，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听了盛南屿的话，再结合上从前的种种，老爷子顿时恍然大悟。

因为他当年的决绝和零容忍，再加上他在盛宴周面前放出的狠话，当时盛宴周遇到危险会把那些事算到他的头上就顺理成章了，他当然不会来质问他，自然也不会来诉说自己遇到危险的事。

是因为这个，他们父子见的最后一面，盛宴周才会决绝地说出那句——您不是希望我死吗？用不着您动手，我让您如愿！

“那天的天气根本不适合攀岩，他临时去掉了所有的保险装置，改为了徒手攀岩……”老爷子的声音带了哽咽，“我一直以为他是在跟我怄气，他在故意气我，我没想到……”

没想到盛宴周真的是在找死。

沈明溪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盛宴周以为亲生父亲要杀他，所以他主动赴死……

怎么会这样？

盛南屿的脸色低沉：“如果小叔叔真的要自杀，他没必要搞那么复杂，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会直接死在您面前。”而且他和盛宴周那么亲近，他不信盛宴周半个字都没留给他！

老爷子倏地撑大眼睛：“你……你是说……”

“也许小叔叔根本不是出意外走的。”盛南屿抿唇开口。

老爷子的嘴唇颤抖得厉害，他盯着盛南屿看了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所以根本不是盛宴周为了找死不带那些保险装置，是有人从他身上拿走了！

盛南屿又问：“你们当年到底有什么矛盾？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老爷子的双眼红得厉害，他抿唇半晌，自嘲摇了摇头：“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盛南屿冷声道：“当年有人要杀小叔叔，您不想知道是谁？”

老爷子的双手倏地紧握：“这件事我会查的。”

“那个司机呢？”沈明溪鼓起勇气问，“他和小叔叔关系很好的，不可能在明知小叔叔有危险还突然辞职！而且他辞职后就失踪了，我听说小叔叔还在到处找他。”

听沈明溪提到韩季青，老爷子刚平复下去的情绪瞬间又上来了，他整个人有些颤抖：“是我逼他辞职的，他也没失踪，是……是我找人把他关起来的！”

他那时并不知道，就是他的这一举措，让盛宴周失去了最后的保护，全然暴露在了敌人面前。

盛南屿脱口问：“您为什么要关他？”

老爷子的眼底有怒意：“全都是因为他！要不是因为他，宴周会顺风顺水地在申大当他的教授，他根本不会迷上那些危险的运动！所以我给他送房子，想让他自己辞职，他不肯，我后来用他的家人逼他辞职，宴周知道后试图把他找回来，我这才……这才找人抓了那姓韩的，把人关了起来。”

沈明溪忙问：“那后来呢？”

“后来……”老爷子哽咽垂下眼睑，“后来宴周就出事了，我当时愤怒又伤心，根本没顾上别的。等那事过后，我才想起来韩季青的事，我还以为那人大概已经饿死在地下室了，没想到我派人去看时，发现地下室早就空空如也，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宴周已经走了，我不想再追究，也没再派人找过他。他也许是回家了吧。”

沈明溪和盛南屿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正常来说，韩季青就应该回家才对，但他为什么没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