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抬脚奔过去的前一刻，祈烬顿住了脚步。

那是祈父祈母。

也是他的亲生父母。

两人找人找不着，都急得要去报警了，一碰到回来的祈燕今，二人先是训斥了他一番。

“燕今!孩子!你又偷偷跑出去了?啊?又这样吓唬爸爸妈妈吗?”

“你个小兔崽子!”祈父看祈母哭得稀里哗啦，一巴掌拍在了祈燕今脸上，“非得把你妈气死不可是吧?”

“胆子大了是吧?现在都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出去玩儿!说!你跑去哪儿了?跟哪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去了?”

祈父头一回下手，气得也是没了理智，一掌拍得祈燕今脸颊发红，祈燕今被吓得说不出话，光流泪了。

“啊呀!你打他做什么?”祈母推开人，对孩子心疼又可气，“燕今啊!你是不是非得逼爸爸妈妈为你这样着急啊?你知道你这一晚上跑出去有多危险吗?爸爸妈妈急得睡不着，满大街叫人找你，派出所人不肯帮我们，爸爸妈妈心都要叫你掰碎了!”

“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呀?”

说着，祈母抱着儿子哭诉。

祈父见不得她这样，非要把妻子拉开，当众给祈燕今一个教训，“让开!他就是欠收拾!”

“我今天好好叫他长个记性!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样!”

“你敢!”祈母又跟丈夫争执不休了，“他是个孩子!”

“你滚开!”两人推搡着。

“爸爸!”祈燕今恐惧得身子抖成筛糠子，直接给跪下了，“别生气!我错了!”

“爸爸，我错了!”他最见不了父母这般为他起纷争了。

“你打我吧!别骂妈妈!”妈妈!”

能换家庭和睦，他宁愿挨打受罚。

祈父抓住他后领子把人拎起来往回走时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东西，“这是什么?”

“爸爸!”祈父大手一下子就夺走了。

打开盒子一瞧，是糖醋排骨。

“你去饭店吃饭了，是不是?”祈父盛怒吼着，“谁叫你在外面吃饭了!那些餐馆不干不净的!吃出个好歹来，我跟你妈怎么办?祈燕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什么都要我们为你着想!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爸爸!”祈燕今啜泣着伸手去够，被祈父拍开手臂了，“没有!我没有在外面吃饭!”

“这是哥哥给我煮的!”

一句话，炸开夫妻二人最敏感的神经。

祈母变脸得极快，方才还温柔苦情的面孔瞬间被当做面具似的扔掉了，她“噌”地站起身，从祈父手里抢过手，尖声厉责道，“什么哥哥?!什么哥哥给你煮的?”

按着祈燕今肩膀摇晃逼问，“说话——”

祈燕今有些愣住了，“哥哥，哥哥给我亲手做的…”

他舍不得独吃，要了餐盒打包带回来想着也许能和父母分享。

祈父转过他的肩膀，指着他的鼻头大骂，“你去找他了是不是?是不是?”

“祈燕今!你是想气死我吗?我们祈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懂得珍惜和感恩的不孝子来?”

一旁的祈母突然间跟入了魔般，把餐盒一举砸到地上了。

祈燕今被她这幅模样吓住了，反应过来哭得抽泣要跪地上去捡，被祈父拉开，祈母一脚踩住，用鞋子低后跟发疯了一样碾压，踢飞。

嘴里念经，“你没有哥哥!你没有哥哥!”

“妈妈——”

祈燕今哭得整张脸爆红，然而更令人窒息的来了，祈母要翻他身上的口袋。

看他有没有带别的东西回来。

不出意外的，两张照片给翻出来了。

“妈妈!妈妈!那是哥哥的照片!照片!”

祈母手指一捏起来看，一刻间竟有些恍惚，原来这就是祈烬。

这就是那个被她亲手抛弃的大儿子。

她可能也有过一瞬的不舍，可一切皆在祈燕今嘶哑的哭声中破碎，像是被唤醒了意识，祈母毫不犹豫撕碎了照片。

“妈妈不要——”

祈父甚至嫌弃祈母撕得不够决绝，不够碎，亲手抢来，撕烂得彻底，是再拼都难拼上的程度。

风一吹，哥哥的照片散落在大街上，连带着祈燕今的心都破碎落地。

至此，祈父祈母的高大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倒塌。

他不想要可怕的父母，不要病态，压抑的家庭了。

祈母发完疯，又蹲下身来拉住捡照片碎片的祈燕今，给他揩眼泪，“燕今燕今!妈妈的好孩子!听话!听话!要听妈妈的话!”

“妈妈就你一个孩子!你哥哥已经死了，他不是你哥哥!他是骗子!他们都是骗子!知道吗?”

“只有爸爸妈妈不会骗你!要相信我们!要听话啊!”

待祈父祈母强制把人拉走，喉间哽咽难言，眼中充斥着泪花的祈烬才慢慢走上前去，缓缓蹲下身。

不被承认的委屈和多年积攒的思念在这一刻通通让他们踩碎了，破坏，践踏得如同垃圾，丢在地上还得被路人踩上两脚。

每拾起一小片碎片，就仿佛能堵上祈烬那颗流血的千疮百孔的心。

照片污渍布满，肮脏不堪，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从此被撕碎，扔进了垃圾桶，再也捡不回来了。

远处正目睹这场面的人在拍了照后悄然离去。

…

都快10点了，祈烬也没来，姜夏时不时望着门口，不禁起了疑惑。

后桌的孙琦好奇地发问，“祈烬生病了吗?”

“没有。”姜夏回身道，“他去送小祈回家了。”

接着要说话呢，看见她唇瓣有点肿，觉着怪怪的，“孙琦，你嘴咋了?”

“啊?”孙琦下意识用手挡住，“哦没事儿，上火了。”

“上火了?”不懂哎，上火会这样吗?

“对啊!天气热了嘛!我这种不爱喝水，还特喜欢吃辣的人最容易上火了!嘴唇起个泡什么的，也正常!”

她这么解释，姜夏倒觉得可信，偏生江凌远那个傻叉此时接了水回来，递给她，来一句，“别生气了呗孙琦!”

“大不了我下回不咬你不就行了?”

“你——咬了她?”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姜夏追问没成，孙琦就拉着江凌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