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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中色之泰媪传

作者:水云笙 | 分类:古言 | 字数:98.4万

第190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书名:玄中色之泰媪传 作者:水云笙 字数:4745 更新时间:2025-01-22 02:04:12

“你别乱来。”这是后衙,不是客栈房间。杜烟岚急忙把这颗不安分的小脑袋摁在怀里,又不忍责备,只是揪着那粉嫩嫩的小耳朵,语重心长道:

“持戒非是做给外人看的自我满足,乃是福禄保底法,消除身堕三恶道的业力。杀盗淫妄酒,多为相戒,其中性戒难持,每守住一种假以时日,则可修出出离轮回的智慧反馈。”她说得头头是道,煞有其事。孙善香诧异,急忙仰着脑袋瞅着她,“你真要守戒?”

那岂不是吃不到肉了。年纪轻轻就清心寡欲,真不当人了。

孙善香撇撇嘴,沮丧的垂下脑袋。那就以后当个姑子,守着这颗爱吃素的小葫芦。

“持戒需要一个贯通始终且明确的修持思路,过程中会持续性消业增福。我不是出家人,无门无派,仅凭闭门造车的自修,毫无根基可言。没有师承,东拼西凑的说辞,看似博学,却杂乱无章,断章取义,似是而非,终究事与愿违。”杜烟岚话锋一转,伸手抬起少女圆润的下巴,轻笑道。

她天生风流多情,招蜂引蝶。若是断绝七情六欲,又何必再入这红尘?找个山头入观修炼,清净了事。

说到底,她爱这红尘万千,苍生万物,还有眼前这可爱纯情的小姑娘。

“我喜欢你这样,会说好话,又说得与众不同。你放心,我不会乱来。你不想,我也尊重你。”孙善香嘻嘻偷笑,老实的贴着她的胸口。

“有些话我得以后告诉你,该是你的迟早都是。我不信神佛,但是信因缘。”杜烟岚说到后面,眼神有抹落寞。也不知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可活,这样给对方虚无缥缈的承诺,到底好么?罢了,至少当下很好。

“什么话现在不能说?我介意什么?你与我说话不必顾忌。”孙善香听着不甚开心,大概知道对方在隐瞒什么事,可压根儿不在乎那些。她佯装生气的仰头,嘟嘴吹着气。

那朦胧的眉眼被吹开,露出抹温柔的笑意。

藏匿在云烟雾绕中的花苞在寂静无声中绽开艳丽的光芒。孙善香被迷得五迷三道,踮脚吻着杜烟岚的眉心,流连忘返,唇又移到那清冷的唇角,想要汲取花芯的甘美。

这时,后衙外面有人催道:“杜公子,韩大人让你快去前衙。”

前面公堂上的韩詹遇到难题,左右为难,正愁办法,只好叫随从来催杜烟岚过来救场。

“韩大人,你要是不动手,就赶紧放了我。明天我还得去江宁府帮杨大人张罗书画大赛,你知不知道那里会来多少豪坤巨富?”吴法不耐烦的催促,鼻青脸肿的落汤鸡还拿腔作势。

顿在半空的刀已经点在方砖上。韩詹憋着口恶气,沉脸不说话。

要是放了这个师爷,他除了声名扫地,还得被下属同僚嘲笑。但要杀的话,那也是得罪江宁知府,对仕途不利。

“安定县刑名师爷吴法,贪污朝廷拨发的公款三万两,擅越职权强占郭家庄郭怀仁田地一千六百亩,私下倒卖给亲友富商。可谓是富了高朋贵友,穷了百姓与官家。”掷地有声的话语从后衙的过堂传来。

这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慑力,让人不由自主的避其锋芒。

“我有吴法贪赃枉法的罪证。”杜烟岚走到公案前,对着田县令拿出一份万民状,“这是东西两街的商贩写下的罪状。其上每条罪状后面都有告发者的名字地址。大人可以亲自去调查取证。”

衙门口又有人击鼓鸣冤。随后进来了两个书生,一对父女。

“田大人,学生要状告这个目无王法的吴法,欺男霸女,鱼肉百姓。”郭怀仁跪地大声喊冤,愤恨不平的指着吴法告着罪状,“吴法栽赃陷害夺我家产,滥用刑法,打我兄弟,掳走我未婚妻,致使岳父悲痛欲绝双眼失明。大人呐!此恶徒罪恶滔天,罄竹难书!若是不死,天理难容!”

郭怀仁带着兄弟郭怀民,还有佟家父女一起来报案,告发吴法的罪孽。

已经六神无主的田庸抹着满头大汗,手心也是冷汗直冒,强打着官威。他拿起惊堂木哆嗦着拍响,掩饰心虚,佯装怒喝,“吴法,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沦为阶下囚的吴法还是乖戾嚣张,不屑置辩,“这些事都是我干的,那又怎样?我有罪,大人难道就清白?你们说得正义凛然,背后也是心怀鬼胎。大家都是一路货色,做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田知县心虚,支支吾吾迟疑不定,拿不准主意,看向韩詹。

“死到临头,还想狡辩,血口喷人,真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今日,你说破了天,也是死路一条。”韩詹厉声呵斥。

“大人要判我死罪,得把我的案卷送到江宁知府手里头审批,再得送上刑部复审,等审批通过的公文发下来,也得七八日。还指不定,那时候我又无罪释放。”吴法有恃无恐,对司法的规章流程了如指掌。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连一洲刺史都拿捏不住。这种祸害多留一刻,便多生事端。

第190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江宁知府是淮南这带最有实权,你靠着这颗大树,胡作非为,装腔作势,好大的威风。不过你怕是忘了,远水解不了近渴。”杜烟岚淡淡笑道,走到韩詹身边,递给他方才写好的奏折,胸有成竹道:“大人想要升官,只需这道奏折。我可在此给你承诺,必定官升一级。”

奏折已经用腊封了口,看不得内容。韩詹有丝犹疑,仔细想来杜烟岚也无理由害他,于是把奏折收入袖袋,郑重其事道:“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这次看向吴法,眼里冒着肆虐的杀意。

如今连个恶贯满盈的无耻小人,也瞧不起他这个一洲长官,岂有此理!韩詹捏着刀柄,咬牙切齿的走到吴法面前,再次举起了刀刃。

这下得意忘形的吴法惊骇的睁大眼睛,张口大叫。那凌厉的刀光猛劈而下,唰!血光大绽。瓢泼的血溅上了公堂上方的牌匾。

衙役们不寒而栗,打着哆嗦跪地求饶。田县令一屁股摔在地上,如丧考妣,官帽子滚在两尺开。

“刑名师爷吴法,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目无王法,咆哮公堂,如今证据确凿,判处斩立决。罪犯当堂冲撞朝廷命官,再治大不敬之罪。枭首示众,平息民愤,以儆效尤。”韩詹把染血的刀刃丢在地上,看着吴法的尸身,冷笑一声。

记录案卷的县薄吓得面无人色,兢兢战战的记录完案子的公堂记录,拿着领口的汗巾擦着满头冷汗。

看着这血光飞溅的场面,佟妏冰已是吓得靠在父亲的臂膀上,不忍直视。郭怀仁兄弟如释重负,目露欣慰。

官府总算做了桩人事,给老百姓除了个恶徒。

“你不害怕吗?那么多的血。”孙善香怪异的瞧着杜烟岚,看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神,纳罕起来。

“此人早已是麻木不仁的傀儡。这个结局,是最好的。”杜烟岚淡淡说道,话语无情,毫无一丝怜悯。

方砖上淌着鲜红的血,血迹逐渐扩大。

红色的鞭炮噼里啪啦作响。素心斋再次开业,里面的教书先生十分年轻,正在教孩子们读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商……”孩子们在街上手牵着手唱歌谣,街道两旁张灯结彩,百姓满脸喜庆。

安定县除了一名恶霸,自是人人欢庆鼓舞。

驶在街道上的镖车里响起了一声叹息。

“一个小小师爷,身份低微,无权无势,本就掀不起风浪。得胜时,助他人之功,落败时,自己承担一切后果。你说,到底是谁赢了?”杜烟岚坐在车厢里,剥着个鲜橙,兀自感慨。

“吴法死的不冤枉,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如今死了地头蛇,百姓也不会被敲诈勒索。田县令把郭怀仁的田地地契统统物归原主,书院也恢复了太举人功名,不过他说不会再上京赶考了,在素心斋教书继承佟夫子的衣钵教书育人。还有媒婆已经给他说媒,选了吉日,佟姑娘正准备着聘礼嫁妆。嗳!好事成双,佳偶天成。”孙善香靠在她腿上,欣喜笑着,满心祝福。

“好事多磨,本该如此。眼下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杜烟岚神色不见多欢喜,眉眼仍旧有郁郁之色。她披着件紫缎袄子,瘦弱的身子愈发娇柔。这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与鲜红的橙皮映衬,粹若冰雪。

“以前我觉得贪官可恨,想不到这些助纣为虐的污吏也是罪恶滔天。贪官躲在幕后出坏主意,他的爪牙便肆无忌惮,为祸人间,真是罪该万死。”孙善香回想自己被官兵追杀的场景,气不打一出来,对这些官差嗤之以鼻。

天下乌鸦一般黑,处处是官官相护,徇私舞弊,真该好好整治这些狗东西。

“贪官死了,难保下一个不是。人在权势金钱的诱惑下,会迷失自己的本心。好人也会变坏。”杜烟岚把剥下的橙皮丢在熏香炉上头。空气弥漫着鲜甜的果香。

“好人不会变坏,能变坏的好人都是伪君子。”孙善香笃定道。

“为何如此肯定?”杜烟岚失笑,伸手刮着她的细细的鼻梁。

“我爹就是啊。”被同僚下属栽赃陷害,被学生背叛。他还是心慈手软,从不怨怪朝廷与皇帝。

“坏人本就没良心,专营私利,见利行事,天塌下来只知自保,没有家国情怀。即便死到临头,忏悔的不是自己的罪过,而是推卸责任,找替罪羊。什么洗心革面,金盆洗手,浪子回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都是伪君子找借口给自己开罪。”孙善香说着自己那套善恶观念。

“你说的有道理。”杜烟岚伸手捏捏她撅起的小嘴。

“但我不明白你的道理,为何要帮韩詹?要不是你出面,他拿不住那个嚣张的师爷。为了仕途,不顾百姓死活。这种人,你也为他铺路。你就不怕自己做了东郭先生。”孙善香在她腿上打滚,满腹牢骚。

“这个世道一向是尊卑分明,以上治下。但是特殊情况下,官员还得受制于底下的人。”杜烟岚伸手掐掐她后颈处,轻轻按摩着,安抚着这赌气的小姑娘。

“我不懂官场的规矩。爹说官场不讲对错是非,喜欢讲和气。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上下都是一团和气。虚情假意,谎话连篇。”孙善香抓着耳朵,呐呐说道。

“这个世道是家族本位,熟人社会。韩詹是江西瓷商,后来中了进士,被朝廷调配到滁州上任刺史。他的本家在江西,对滁州的人情世故一概不知。这里的豪坤巨富与衙役才是地头蛇,韩詹在滁州根基太浅,无亲无故,势单力薄,自是受人挟制。”

“今日一个师爷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何况地方同僚与上司。若是我在他的位置,也会左右为难,举步维艰。”杜烟岚撕开一瓣橙肉,放入孙善香嘴里,闲散的聊天喂食。

看来韩詹这次是下了决心,要跟杜烟岚一道混了。杀了吴法,也相当于在滁州地界上打响了警钟,给士坤豪商一个下马威。后面必然遭来地方势力的忌惮与围攻。

“吴法是江宁知府的走狗,那些与他结交的乡绅也是他这边的势力。韩詹拿什么与他们抗衡?”孙善香吧唧着小嘴,好奇道。

“像郭怀仁兄弟这样无权无势的商贾在滁州还有不少,他们深受竞争者的陷害与地方官府的压迫剥削。韩詹可以与之联结成一个新势力,与地方的豪坤巨富对峙。”杜烟岚说到这里,从箱笼里取出一份大宋日报。这是今日从驿站买的,最新出炉的消息。

“给你看个好消息。”她转了话茬,唇角浮现轻松的笑意。

“江湖风云令:今日芝女楼梅情殇于江宁府,秦淮河摆下擂台,比武招亲。邀请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擂台比武。参赛条件:不限男女老少,不限身份地位,没有报名费。侠士但凡购买芝女楼出品的兵器,都可参与。”孙善香坐起身拿过报纸看了看,瞬间目瞪口呆,惊讶的眨巴着眼睛。

“这也太草率了。”比武招亲听着就不靠谱。不知名道姓,不了解彼此性情,还未磨合,就这样仓促定终身,万一不合适,闹和离岂不是很难看。孙善香忧心道。

“梅姨的武功在江湖排行榜上,位列第七。头几个绝世高手都有家室,还有少林方丈,故而能打过她的,不会来参赛。剩下的都是来混名气蹭热度的江湖无名之辈。毕竟,擂台夺冠,扬名立万,又能抱得美人归,财色兼收,试问天下谁不心动?”杜烟岚把剩下的橙肉放在果盘上,端起热茶抿了口,随后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意态悠闲。

“如此,芝女楼滞销的兵器便可售卖出去,梅姨的名气飙升。那些江湖八卦记者,会给她这过气的江湖第一美人写文案捏绯闻编谣言,流量,热度都来了,也算是免费宣传。”她这算盘打得精妙,孙善香听得双眼发光,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这脑子,太会算计了。”这样梅姨的困境也能解开。孙善香想着乐出了声。

“到时候,我们也可去捧场。江宁府,马上到了。”杜烟岚意味深长的笑着,眼里带着怀念与期待。

这那里,她还有个红颜知己要聚会。孙善香看着她的神色,心里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