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与突厥的边境小城的一座荫蔽酒肆之中，一个少年修士走了进来，他的境界不高，稚嫩的脸上满脸兴奋，口中大喊着。

“大捷！大捷！李嗣业将军一人一刀又一次击退了突厥的修士部队！”

“好！不愧是西北刀神！”

“痛快啊！老板来一瓶绿蚁！”

“哈哈哈哈！就这啊？才一瓶就把你这个怂嘚给得瑟的，老板今天所有的酒水都由老子买单！你们给老子往死里喝！”

修士们大笑起来，更有腰包比较鼓的修士洒然大笑，嚣张地大喊起来，引得许多修士叫好喝彩。

新酿的酒还未滤清时，酒面浮起酒渣，色微绿，细如蚁，称为“绿蚁”。

这种酒比起东北一带特产的烧刀子来说远没有那么烈，也没有中原最近流行的梨花酿来得内敛清新，但是刚入口有一点点酸，回味甜甜的，带点儿小气泡，有一点点辣口，别有一番风味。

最重要的是，这种酒因为只能喝新醅酒，不能喝陈酿的缘故，远比其他酒来得便宜，几文钱就能买上一壶，一点钱就能喝醉。

就在在场的修士翻腾雀跃的时候，角落里这不显眼的两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是两个安静喝酒的突厥族青年男子，一人肥如巨猪，肚子上的赘肉已经是腰带束缚不住的份量，要用两只手扶住才不会压在腰带上勒出血痕，另外一人瘦如竹竿，有些贼眉鼠眼，喝酒的时候也不忘用眼睛四处扫视周围，似乎在警戒着什么。

这有着戏剧性外貌的两个人自然便是安禄山与安思顺两兄弟，安思顺用神识给安禄山传音道。

“小弟，这些年突厥王庭对大唐边境越来越频繁了，为兄担心这里面未尝没有将军的意思。”

安禄山的继父身为突厥王庭的将军，手中的兵力不容小觑，而且这已经不是安禄山第一次离家出走了，之前他和安思顺一起逃到大唐境内还是被安禄山的继父派人抓了回去。

“我知道。”

安禄山一边喝酒一边一直往嘴里塞着食物，那副模样仿佛饿了几百年的饿鬼一样，中间还不忘用神识与安思顺交流。

“怎么办？我担心咱们会和上次一样的下场。”

安禄山的继父对自己这个继子格外上心，或许是因为对安禄山母亲的愧疚的缘故，甚至他的亲子也不如安禄山更受宠。

只是，他对安禄山越好，安禄山就觉得越难受。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间接害死自己母亲的继父，索性眼不见为净逃了出来，纵使要为自己的生活琐事而烦恼，但是胜在自由。

“别担心，我们再往大唐内地走，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中原内地。”

安禄山被食物呛到，用力地拍了拍胸口，身上的赘肉在这力道之下荡起了波浪，将杯中的酒全部喝尽之后这才将食物咽下，这才给安思顺继续传音。

安禄山听到这话脸色微变，毕竟那里可是中原啊！极境强者云集，人榜强者盘踞的中原！他们两个小胳膊小腿的可经不住那些强者摧残的。

更何况，中原不是边疆，边疆之地突厥与大唐子民相通的现象比比皆是，双方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并没有什么鄙视。

但是中原就不一样了，那里的人有很多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突厥人，他们对突厥的了解只有两国战争的情报，可想而知，中原之人对突厥人会有什么样的态度。

在这边境之城安禄山还能找到牙郎的工作来糊口，要是到了中原，安思顺实在想不出来他们二人能够做什么来谋生。

就在安思顺想要劝劝自己这个义弟的时候，安禄山的声音在安思顺的脑海中率先响起。

“不必惊慌，且去中原，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们兄弟如同手足多年，安禄山看到安思顺的表情大概就能猜到自己这位义兄想要说些什么，他先用话堵住了义兄的嘴。

要是让他再被抓回突厥王庭之中，一定会被严加看管，下次再想逃出来就不可能了。

“罢了，就听贤弟的。”

安思顺与安禄山相处这么多年，如何不清楚自己这位义弟的脾气？只要安禄山下定决心，谁说都没有用，也就安禄山已故的母亲说的话能够让安禄山稍微听进去一些。

安禄山听到自己义兄的妥协笑了笑，只是他的胖脸笑起来就算用恭维的话来说也称不上好看，毕竟一坨肥肉挤成一团，只会让人觉得恶心罢了。

“哥哥何必那样悲观呢？你且想想中原的美人，那腰肢细如弱柳，皮肤白嫩似水，体香如嗅鲜花……啧啧啧，突厥的那些女子又如何比得了呢？”

安禄山说着，嘴角不经意间流下了口水，那副模样无论怎么看都让人生厌。

“你啊，迟早有一天会被女色掏空身子。”

安思顺摇了摇头，自己这个义弟什么都好，就是视色如命，每次一有一点闲钱就拿去青楼寻花问柳了。

而且因为相貌的缘故，青楼的姑娘们也都不太乐意接待安禄山，每当安禄山想要点一个姑娘的时候，所花的钱才是其他人的几倍，这也是他们始终一贫如洗的原因之一。

不过，身为安禄山的兄长，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告诫安禄山不要伤了身子之外，也没有反对安禄山这种行为。

按照安禄山的话来说，“食色性也”这句中原的圣贤名言，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只是后面的这一句，“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他是一点都不提就是了。

“兄长说的是。”

安禄山听到了安思顺的告诫，笑嘻嘻的回答，显然没有将这话太当一回事。

两人将壶中的酒分饮而尽，在酒肆之中所有士饰的欢声笑语中悄然离开，没有人在意这离开的两兄弟是谁，也没有人在意这两兄弟去了哪。

安禄山与安思顺二人就像是沙漠之上的风滚草，无根无依，共同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