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智华的别墅里，方智华听完楚青青带回家来的录音后，沉默了很久。

如果说，林世杰只是收买秦风，想让他透露标底的话，方智华只能说林世杰愚蠢。一个建筑材料的招标，找营销部总监，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

但当他听完丁恒平交待，耿志事情背后真相的录音后，方智华不得不慎重看待这件事了。

林家与青江集团，一直以来也算过往甚密，而且，在幕墙招标这件事上，鲍国海、楚青青都已经转达了坤图集团的意思。照常理来说，林世杰再蠢，也不至于为了中标，而去收买秦风。

并且，从林世杰设局坑耿志这件事来看，林世杰并不是个愚蠢的人，甚至算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

所以，方智华判断，林世杰仍然是在想，利用这事给秦风挖坑。只要秦风稍有贪婪之心，就会掉入他的陷阱。

只是，方智华和楚青青都没有想到，他对秦风的恨意，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以至于宁可自损钱财，也要祸害别人。

现在，方智华有所担心的是，林世杰针对秦风的种种报复，归根到底是因为，与楚青青关系的彻底失败，从而迁怒于秦风。

这时，方智华就要考虑，这个小子有一天，会不会把报复的矛头，对准楚青青，甚至是对准整个青江集团。

于是，方智华就问女儿：“青青，这件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楚青青毫不客气地说：“这种恶毒小人，怎么能照顾他们的生意，断然不能将这两笔业务给坤图做。”

实际上，此时的方智华，心里早已有了盘算，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女儿的想法。

他就跟青青说道：“但这事，前面人家也做了不少铺垫，何况，这样的录音，多是些私人恩怨，虽然不道德，但也说不上违法。很难拿上台面，如果真亮出来的话，那就是跟坤图彻底撕破脸皮了。于公于私，这都不太符合生意上的规则。”

楚青青愤然道：“就凭他们准备收买公司的人，泄露标底的做法，就已经违背了招投标的规定，单凭这个，我们就可以拒绝把业务给他们做。今天，他们可以收买公司的人泄露标底，明天，他们还可以收买我们的人，泄露集团更重要的商业机密，青江集团不欢迎这样的合作伙伴。”

看见女儿一脸的愤慨，方智华就笑道：“你说的也没错。但是，作为商人，讲的就是和气生财，开个早餐小店也好，做个上市企业也好，最核心的东西，道理是一样的。所以，能不与人结怨，就尽量不与人结怨。纵然不得已要结怨，也不要结怨太深。必须得罪人时，能留点情面，咱们就尽可能留点情面，凡事不可做得太绝。”

然后，方智华又说道：“青青，你记着，如果你让别人脸上挂不住了，人家就挂在心上去了。所以，即使这次，我们铁了心不让坤图做这个业务，场面上的东西，还是不能不讲究。我想，最好的方式就是，私事公办。这事，你就不要参与了，你没必要与林世杰结怨太深，我让国海出面来办吧。”

次日，方智华把鲍国海叫到办公室，把事情的缘由大致给他说了一下。

鲍国海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唉，这老林，这么重要的事，叫他那个公子哥来，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这叫人怎么说呢，真是。”

然后他问道：“那……董事长的意思是，这次就不跟坤图合作？”

方智华苦笑着对鲍国海说：“本来我心里，就倾向于慧南幕墙，管理正规，又是后起之秀，做事的套路章法、认真程度，都比坤图要好。只是碍于老林的私人情面，不好不帮他一把。现在，他那边，却折腾这些小动作，别的不说，到时候光是青青跟我闹，我想想也够烦。”

方智华这么一说，鲍国海心里就非常清楚了，这个业务，坤图是铁定做不成了。

鲍国海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知道，方智华此时跟他商量的真正用意，其实是希望他来安排后面的事，这样，在林友仁面前，大家还不至于太难看。

虽然，鲍国海内心里，本来想成全林友仁做成这笔业务，但事情的利弊得失，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能在方智华身边，坐到现在的位置，要是大小王都还分不清楚，那他还怎么上得了牌桌。

于是，他就说：“董事长，这样吧，到时候我安排一下，投标打分评委的人选，重新定一下，让更懂前沿技术的年轻人来参与吧。如果，到时候坤图的东西，真是各方面都不错，中标也可以让人无话可说，你看这样行吗？”

方智华就笑着说：“这些事，你看着定就好了。”

等到开标的那天，青江集团两个写字楼项目的业务，毫无悬念地，被慧南幕墙给拿下了。

慧南幕墙这次也非常重视这两个项目，大家都知道，拿下青江集团的业务，对自己品牌的宣传，有很大的帮助。

因此，此次投标，从产品上，慧南用了自己最优的新产品。在价格上，也将利润尽可能地做到了最小化。

如此一来，产品打分上，慧南比坤图就高出了一些。价格上，虽然慧南比坤图还略高，但总体相差不大。而坤图原本笃定的人情分，在这次开标中，根本是一点都没体现出来。

结果出来后，林世杰有些气急败坏，他找到鲍国海，问：“鲍总，这事怎么弄成这样了，为啥评委临时换了一拨人啊？”

鲍国海就说：“哎呀，这个也是集团讨论决定的，说是要给懂新技术的年轻人，更多的锻炼机会，有些事，我也不能一意孤行的做啊。不过，算了，你看你们都这样的价格了，这个业务，即使做下来，也没多少利润了，何必大家都在那儿，劳神费力呢？”

说完，鲍国海就摇摇头走了，心里却暗想，谁特么的叫你在那里弄巧成拙，倒是把我搞得里外不是人了。

不过，这件事让鲍国海心里，对秦风多多少少有些不满。虽然，他也知道，秦风并不是存心越级上报，把事直接捅到了方智华那里。

他也想得到，这事多半还是楚青青的意思，但他仍难免，心里有些抱怨秦风。

看见鲍国海离去的背影，林世杰呆呆地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楞。他实在没想明白，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怎么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