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劝住他们？”商杜陵见墨启神情黯然，冷笑着道，“你是故意让他们为你而死，邓陵老祖手中箭每出一支，必须要有一人死！”

“若是这张洗张霞不死，死的就是你和我。”

一缕林风忽然叫嚣，吹得商杜陵额前青丝，也吹得墨启哑然。

不再提起。只有将泪和着酸咽下去，独自疗伤。但这七圣山龙虎藏身，处处迷雾，瞎走了大半天，一大圈左右景物似曾相识。

商杜陵一数，才发现她在同一棵树上做了三个标记。此间气种重重，一不留神就要被吞噬，两人都不敢放纵气龙。

“大周魔器，咱们又走回原来的地方了。”

“这山困住我了，七圣观主，你给我出来！出来！”墨启有气，进退无路，无处发泄，若是再继续拖延，那两人都是白白牺牲。

他祭出用手中木杖，带着长气，重重打了商杜陵右臂一拐。

商杜陵也回身丢出一石子，将他怒气打下。

“你可快走。”

“走，叫你走怎么还不走？”

“不许再跟来了！”

两人互相吼叫，像是斗气的小孩子，什么小鸟唧唧，林泉咚咚，一无所知。看这山路环绕，想着大概又走错了，转来转去又碰在一处。

“就杵在这儿等死？速走！”

行到尽头，墨启叹了声道：“但愿他们真能杀得了邓陵老祖吧。”

“也许是你自己吓自己呢，真如那张霞所说，那邓陵老祖早年被拔了那么多骨头，这硬撑到现在，还能厉害到哪里去？”

墨启听着她声音里的自信，心底的担忧也消了许多。

在这七圣山中走了半日，总算出了那林子，山势渐渐转为平转，大雾越来越浓密，把道路都给遮住。

前路茫茫一片，不知去向。

两人停下来正要辨别方位，忽看到树上挂着什么。斜眼一瞟，那是一团人形黑雾，树上吊着一股子焦透了的气味。上头林子几只秃鹫似的杂鸟盘旋着，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有些眼熟，这与七圣观门口被张霞料理的燕归死士，也是一样的情况。

“不要搭理，直接过去。”

“不对劲，别去！”

还是商杜陵身手快，先一步将那条灵索斩断，用长气将附在这人外的黑烟洗去，靠着灵感驱动，隐隐可以看出这死尸身前的穿着还有大致轮廓，但那张脸被烈火焚得渣子都不剩，只有两只深凹的眼眶，空洞里透着诡异。

熄灭的瞬间，火尸吐出最后口气：“别杀我！”

商杜陵处理时，稍一不注意，就被黑雾烫了一下手指，一缕幽光瞬间消失。

“这是，邓三？那是他储物用的灵感玉珏，还有这贴身匕首，他一向是爱若性命。”墨启翻了下玉珏，这才发现已经损坏。

“这是被张洗夫妇的御火诀所杀。”

墨启用木杖一点，把这本就成粉的尸骨镇开，很快又否认了判断：“不对，这不是张洗，更像是被别人栽赃嫁祸。”

商杜陵点破道：“那死尸虽然带着邓三的东西，可也未必会是他本人，如此以身犯险，难保这不是计。”

“这么蠢的事，想亲眼看到猎物跳入圈套。”墨启道，“那一日他想要砍我的手，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自个儿。”

“邓三被杀，若不是张洗张霞，这血仇又会是谁？”

“如此死结，那就解不开罢了。”墨启轻松说着。

商杜陵之前还想着实在不成，邓陵老祖还会念着商北达学的份上，多少网开一面，可现在邓三连命都搭在里头，他可是邓院长仅剩的一个儿子。

得知这个消息，邓陵老祖以家族为重，也必要放手一搏。

墨启轻“咦”了声，身上翻来翻去找东西，最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木头鸟，变幻成拳头大小。

“这小疙瘩，饿着了？”

他将木头鸟一直抓在手中，之前就是这玩意一直在瞎叫唤，差点抓不住。

“如果小蝶再，定要吵着给他玩玩。”

墨启正要递给商杜陵，此时鸟中齿轮突然炸了一眨，腾起一个小烟圈，两只鸟翅膀裂开，鸟眼里流出一滴黑血，散成了一堆碎片，全都从她手里掉在地上。

两人皆是面色发冷。

“墨启，这机关鸟怎么突然坏了？”

“这鸟心系主人，定是张洗夫妇他们出事了。”墨启举头看着四面天空，好像有无穷双眼睛躲在林木之后，在窥视这他们，要一口口将他给咬碎吞咽。

每一片掉落的树叶，就是那幕后人的一个个呼吸。

“七圣观主，他在那里！”

墨启借着大周宝笔，稍微放大了一点感应范围，立刻就被一道血光给压了回来，震得他眉痛不轻：“邓陵老祖已杀双张，一定也在附近，这大雾困住咱们，却也救了咱们。”

“既然如此，咱们分开走，我去引开这龙屠手，你直接取道回商北去！”

“商北达学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这一反问，商杜陵也被问住：“那这回，我们就一起面对。我们一定能活下去，我要见证你九锻九折，完成当日的约定。”

墨启一下一下地拍着手背。

前方云雾里忽有人叫喊：“前面的可是墨先生？”

声音飘渺，忽远忽近。

商杜陵听了两遍，好像不是追兵，墨启宽慰一笑：“是咱们的救兵来了。”

奔出不远，就碰上三个戴着鹤斗笠，穿着竹仙衣的土脸乡农，皮肤蜡黄，像是刚在油里泡过。

其中一人身材短些，只有六尺，墨启曾在地锁界中见过，隐约记得他也是楚人，另外的两个却不认识。

看见墨启安好，三个乡农皆是大喜，认识的那个迎上来，抱拳说道：“墨先生有难，记得请张家夫妇，怎么把我们兄弟忘了！”

“难道此间，还比天涯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