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杜陵就要上前确认，墨启示意她不必。

“大周宝笔，那邓三惨死，今日这邓陵老祖大怒，就要以千气命弩杀你，放眼此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也唯有七圣观主能救你性命。”在长气膨胀下，袖袍鼓卷，须发飘扬，白须老头的背影更显诡异。

墨启道：“观主，你说的分毫不差，像是开了天眼。难道你真能，真愿救我？”

“观主，遇上此魔，我们可还有救？”

“这一支命箭正对着墨先生你天门，躲是躲不过去了。”白须老头声色高昂，全不似方才，“不论早晚，必中，中之必死！”

“那我二人只好闭目了，请观主指点。”

“墨先生，快快免礼，你与我有缘，我这碰上了，又岂能置之事外？容我看看。”

白须老头瞪着眼睛，小少年倒了盆清水，供他的手在里面抄了一抄。

“请七圣显灵！”

墨启这才看见他手掌下，有七条阴阳符鱼散发着盈盈雪光，一边不断吞吐着四周散逸的各种灵气。模样玲珑，有趣可爱。

就是这些散逸的气，就像是大千宇宙里的光，承载着过去的一切图景。

白须老头催动符鱼，一边念动口诀，眉角越发吃力。

小少年在一旁忍不住道：“观主，说了不让你给外人占卜吉凶，会减你的年寿的。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都活不了多久了……”

“小儿休要妄言，今日与墨先生一晤，了然了这残片的真意，我不就是已经多活了十年了吗，哈哈哈，切勿再言!”

“你这老头儿。”小少年说着眼眶红了，咬着嘴唇。又受了白须老头训斥，他哭着跑了出去，商杜陵上前安慰他。

墨启说道：“观主您的开解之恩，我墨启无以为报。”

他洒了一杯水酒，为白须老头，也为商疾等商北学子，为楚余兄弟，也为张洗张霞夫妇。

白须老头这一手游鱼，终于守到了天方破晓，那一只黑的吃掉了其他白的，光亮暗淡钻进了水盆，倏忽不见。

他沉吟再三，欲言又止，说道：“这水象是个三横字，天地人，墨先生，你想要躲过这一劫，非得成全三件事不可。”

墨启问是哪三件。

白须老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天机不可泄露，你可明白。”

“请观主示下。”

“九条性命，十块火山石，十三日大雨。”白须老头静静说道，“这天地人三者俱全，墨先生必可转危为安，到时候自有人来为墨先生领受这一箭！”

墨启没太听懂，却也懂得规矩，不再多问。

白须老头这时也没了力气，鬓角不觉，那是十几根白发飘飞。方才那如龙的气势，为之瓦解崩塌，又成了苍苍老矣的匹夫。

墨启悄然给他灌了一口真元，为这位老学者打通闭塞的经脉，知道并无甚用处，只聊表谢意。

这时那团红光已经到了山腰，飞快朝着此间村落而来。在孩童们嬉戏打闹中，显得更为凶恶。用不得晚饭，也不能再聊。

墨启叫来商杜陵便就离去，否则这村落也要被烧成灰烬。

分别前，白须老头露出欣然的笑容：“这几十年我把北地走了个遍，自以为懂得了天下的学问，看来，接下去我还得再去其他地方瞧瞧。墨先生，希望下次还能再见你。”

“但愿观主您，能有新的大发现。”墨启肃然起身。

白须老头送了墨启一次拐杖，算是辞行。也许是想起此生，将不再踏入，那眺望，比来时稍稍久了一会儿。

墨启离开村落，那红云如驱虫般，还在纠缠。

商杜陵想道：“这观主说的，什么十块火山石，这儿最近的那北炎山，少说也有百里的路，如今危在旦夕，要这破石头有什么用？再说什么九条命，可人又不是猫。”

“这前两个法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墨启，这观主好人做到底，给我们祈一场雨该多好。破了这大雾，我们直接离去。”

“他也不是神仙。没了雾，邓陵老祖眨眼就到。”

墨启抓了一把石子，自己摆弄起来。

如果说是九条三锻养气士的命，张洗夫妇算两条，楚余兄弟算三条，商疾那算一条，即便如此也才只有六条，那还差着三条呢。

这茫茫深山，哪里还有人，肯拼掉自己性命来救他？便是借钱，也无人愿出。

至于这十块火山石墨启现在也想不通，但他相信白须老头，如能一一做到的话，那自然就逢凶化吉。眼下虽然没什么眉目，好歹有了努力的方向，算是一个念想。

“这红云下山来了，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墨启听见有人叫他，只当是三校联盟的人追来，扭头看去，却是那小少年的眸子。

他喘了口气，顾不得擦汗：“墨先生，我观主方才又有一卦，事关重要，请两位，速速退到那古阵法处，吸收古代气种，或还有一线生机！”

“退到那古阵法处？”商杜陵奇道，“现在那邓陵老祖恐怕正寻到那里，我们再去，不是自投罗网？”

小少年一拱手道：“观主要带的话我带到了，两位请便。”

商杜陵叫不住他，这小少年眨眼就消失在雾色之中，不由称奇：“倒是小看了这徒儿。”

“商杜陵，咱们从七圣观下来，多久了？”

“今儿已经是第四天。”

墨启心里打鼓，就算现在就开始下雨，要十三天不断，这期间难保不被邓陵老祖追上。

“走，我们回去。那古阵里，没准就有火山石。”墨启道。

正踌躇着，商杜陵忽瞧见地上有一物，似乎是那小少年遗落下的。

那是个小布包，里头鼓鼓的。

打开一看，是两块赤红色的滚烫石头，里头有亮光心脏一样不停起伏。那温度，让人发酸。朝着那小少年离去的方向再次道谢。

“我收回刚才的话，这观主可就是活神仙。”

当夜，墨启两人悄然回转，费了不少力气绕开了三校人马，总算找到那座古气阵的方位。但是此刻，那入口处已经被燕归学子用巨物断死，还有专人把守。

他们根本无法进入。

“看来我们，只能另寻入口了。”

墨启感应着，小心而缓慢，用大周宝笔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从中，开辟出一道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