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麒蛟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来。

还是与上次一样，他被冻得半死，但到最后还挺住了一口气。玉玲体内的阴寒魔气似乎与他的一道气龙脉出同源，本能地喜欢的很。

他可以用以此全部抵挡在外，但这样一来，无疑就会立刻暴露修为。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这样做。

“没想到，你今天还挺得住。退下吧。”

玉玲美足踏着水花，从池子里迈出一步。凤麒蛟道了声告退，哆嗦着扶墙而走。玉玲看着那些枯萎的花瓣，咦了一声：“这小子难不成是纯阳之体，轮回九世修成的童子身，真是奇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这样有意思的事，在这通甲城也少见的很。”美人打了个哈欠。

凤麒蛟走在回去的路上，还是满身鸡皮疙瘩：“这他娘，谁顶得住啊！早晚有一天要被吸死，得走得走。”

“不成，今天就跑路吧，换个正常点的商帮。”

凤麒蛟去了一次城门，还是回来了。在同屋学子各种嫉妒恨的眼神里，他疲惫地睡去，还听见有人嘀咕：“这技术活，还得是七哥，我们是真的不行。”

“不就是挨冻嘛，哼，有什么好嚣张的！”

“你去池子里当一个给我试试？”

“不是七哥，修炼的真气厉害，早就被帮主给吸……给爽死了。哈哈哈哈！”

……

第三次，第四次，次数越来越多，频率也越来越密集，一开始还有四五天，最后是每天都必须到。

这样的生活一下子昏天黑地，凤麒蛟镜子里的脸庞日渐消瘦，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原本稳固的那道气龙有了不小的增长。

他能观察到的是，玉玲体内的魔气越来越微弱，她已经开始修炼北辰院功法，整个人的妖孽气质也变得典雅许多。连穿衣风格连变了，以前的暴露多了丝清纯。

凤麒蛟偶尔感叹，以他的身体为代价，也算把这个魔女感化，回归正道了？

直到有一天，趁玉玲换衣服的间隙，他走进内堂。

看见房梁台上悬着一面巴掌大小的方镜，雪白闪亮，宛如雷电一般。

一时间，他就看迷了进去：“这几日，吸引我的气息，难道就是他？竟然不是械本，这……”

突然，凤麒蛟被刺得眼疼，急忙向后退去，恰撞在玉玲怀里。

她瞥见凤麒蛟脸色苍白，问道：“七哥，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那面镜子，好像要杀了我。”凤麒蛟连连喘气。

“哦，吓死我了。那宝贝你可碰不得，这是我姐姐的法器。”

“法器？”

“你怎么知道，确实是出自楚地大泽，我姐姐一年去采购时带回来的。”

凤麒蛟心里疑惑：“如此手段，有七八分了，这是易水老校长之物。”

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池子里日夜的赤诚相对，玉玲对凤麒蛟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我本以为，最多十次传功，你必受不了，没想到你这么坚挺。这短时间，也多亏了你啊，不然我的修炼速度远远追不上我姐姐了。”说着又亲了一口。

现在整个玲珑商帮都知晓，莫七是她的亲传学子。自从此人出现，帮主就再没对别人传过功。

凤麒蛟说道：“原来是珑帮主的法器，难怪这么厉害。”

“还没完全炼成呢，差一个器灵呢。要不你来试试？”

“哈哈哈，我可不行。”凤麒蛟忙转移话题，“既是法器，那为何悬挂在这里？若是要吸收天地灵气，放到深山老林去不是更好。”

“这你就不知道了。”玉玲瞧着四处无人，低声道，“我姐姐半年前从外地买了一个人锻材子，没想到让他给跑了。现在他的气息被这云仙镜锁上，只要镜子朝上开着，那人便逃不出这通甲城，这些时候我姐姐都在抓这材子。”

“这么说，那什么人锻材子眼下还在城里……哈哈哈……这家伙还真能藏。”

“谁说不是。我姐姐找他都找疯了，翻遍了整座通甲城，也不知他会变什么法术，愣是没找到，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已经有眉目了？”

“前段时间，总算是抓到了，你猜怎得，那天我说，没准他混进咱们商帮来了呢，姐姐，这最危险的地方，也不能放过啊。姐姐就让杨壮查查，没想到真抓住了。”

凤麒蛟一阵好笑，怪不得前段时间一直在闹，还以为是抓他呢。

“现在在炼化，等我姐姐成功了，这法器也就出炉啦。”

玉玲虽然嘴上很不满姐姐玉珑，但对这面云仙镜关切的很，一点儿都不让凤麒蛟触碰。

凤麒蛟心底一寒，偏偏有这么凑巧的事，他躲进贼窝来了。还好这法器还未炼成，那玉珑没来他房间，没有来找他传功，否则他早就被发现了。

凤麒蛟抬头看着那面闪电一样的小镜。

照玉玲的说话，这镜子正挂一日，被锁定的人就一日逃不出主人玉珑的掌心。倒真是一件追敌的至宝。

他心念一动，趁玉玲不在意，已然透入了这宝镜之中，另一瞬，已经感应到了玉珑所在，这一下直接惊醒，原来这玉珑一直都站在这二楼，静静地打量着他。

“自从我父亲破道劫亏，仙逝去后，这通甲一十三城就交给了我们姐妹，一眨眼就四十年过去了。”

玉玲不知什么时候从对面游了过来，湿漉漉的长发像是一只温驯的小鹿，指头敲打着，在水里嬉戏玩闹，“唉，等这一阵忙过去，南方的天魔未平息，六年内不会再有外地商队来，等我姐姐回来，知道你的好处，定要与我抢你了。我不开心。”

玉玲轻轻靠倒在凤麒蛟怀里。

凤麒蛟巧妙地抽身而起：“到时候，咱们三个一块儿在池子里练功就是了。这北辰院功法如此神妙，多一个人也多一丝参悟。”

却见玉玲满脸失落：“夫人，我说错什么了吗？”

玉玲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都在传你什么？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哄我开心？”

凤麒蛟笑道：“我身子扛得住，虽然冷了些也没什么。夫人，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这个怪胎。”

“夫人，你要到哪儿去？”

“七哥，实话告诉你吧，我和我姐姐二人修习的是魔功，上古一个达学大能留下来的。可惜残破了，即便再练上百年也入不了四折。”

凤麒蛟在原地道：“要有信心。”

玉玲当他听傻了，幽幽地松开牵着他的手：”像我姐姐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会甘心？她要去北辰院，当第一个女君子，炼气结那什么一气长龙。她逼着我一起，所以我才每日给你邪气，得你身上的阳刚至气，两相调和。也亏是你，换别人早就死了。”

凤麒蛟吓了一大跳的样子。

“你总算怕了吧。”

“夫人，我不怕，这邪气，至气又是什么东西？”

“我倒忘了你是南方来的，这是养气前辈文圣朱陆所提出地理论，以为天地间乃是由两气构成，所有的力量都由此而来。而这两气，就被他们叫做‘邪’和‘至’。”

“除了这两者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气了？”凤麒蛟回忆了一下之前的经历。

“其他所有气都包含在这两气之中了，否则就是没有力量的中庸之气。”玉玲笑道，“别说这道理你不明白，我也不懂。我姐姐说，至少也得是北辰院内门学子才行。”

“像珑帮主那么高超的修为，北辰院难道也不收？”

“这和修为无关，要入北辰院这样的门派，不仅是要炼成一气长龙才行，更要经受住心性考核，这一关看重出身，否则花再多银子，即便你是四折五锻的高手也无用。”

见凤麒蛟还有所迷惑，玉玲又补充道：“这一气长龙就是养气中人，养气炼气的高朝境界。四折之后，化气为龙可动用法则之力，翻转阴阳，这样的手段已非人力，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

凤麒蛟听得虚幻，颔首说道：“养气九重天，高无止境，也难怪珑帮主对此念念不忘了。”

“这不要命，要命的是通商的事一了，我姐姐回来，即便你阳气鼎盛，可你会死的。”玉玲目中满是担忧之色，“七哥，我姐姐体内的魔气比我蛮狠的多，你撑不住的。”

“夫人，只要你好，我不怕。”凤麒蛟握住她的手，反倒是轻轻一笑。

“你这话可当真，你可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

“不然你剜了我这颗心，看看里面有没有结冰？”

两人目光凝视许久，玉玲最后撇开他，叹道：“你这家伙，我知道你只喜欢我这副皮囊。莫七，假如有一天你真喜欢上我，我就把北辰院的法门传给你。”

“夫人，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我问过杨长老，最多再过十天，我家乡的商队就要来了。”

“你要走了？”

“你说的对，我不是这炎汉人，出来玩够了，我要回家乡去。”

玉玲红润的脸一下子苍白下去。凤麒蛟心底突然有些感动，这时间一去不复返，他一直以为玉玲只是玩玩他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动了真情。若非如此，她今天又何必把这些实情告诉他？

他一时间，反而鬼话都忘了。

“也好，你走吧，我姐姐回来，你反而走不掉了。”玉玲笑了一下，重新跳进满是水雾的池子里，“我今天倦了，你退下。”

“是，属下告退。”

凤麒蛟识趣出门，临走前又看了梁上那白镜一眼。

那锋利更加耀眼了。

……

凤麒蛟签的是永久的卖身契，但到了现在，这一点杨壮也不敢糊弄他：“七哥，这是您的契约，看，我现在就烧掉。”

凤麒蛟懒懒地应了声。

杨壮问道：“您真的要走了？”

“那还能有假？杨长老，你今天很闲啊。”

“咳，我只是替玲帮主可惜，她一定很舍不得您。”

“我也很舍不得大家。”凤麒蛟在想另一件事，碍于那面镜子，玉珑怕是不会放过他。

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

要是有人能替他，把那房子给烧了就好了。

忽听杨壮道：“七爷，您在听吗？”

“什么事？”

“九城的事情办好，珑夫人早上提前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

“她说您为帮会立了大功，今晚要破例给您传功。”

凤麒蛟一按椅子：“我这大半年的白吃白喝，什么也没干，我又立什么大功了？杨长老，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玲夫人都准我辞职，是谁和珑帮主说我立功的？”

“这，这功劳自在人心嘛。”杨壮一脸为难的样子，“这话我给带到了，七爷，您可不能不去啊。这位帮主的性子，可比玲帮主倔强得多。”

送走了杨壮，凤麒蛟躺在细想，今晚必是凶多吉少。若是玉珑见了他，必要取他小命炼器，没准就要融入那面法器宝镜。能在这里苟活到今天，算是极限。

“不成了，今天不走永远也走不掉。闪！”

凤麒蛟起身打算和阿光道个别，才发现他床空着，忙问旁边的人：“这小子人呢？”

那几人道：“刚才吃过晚饭，似乎是被红凳子抬走了，玲夫人要给这小子传功！”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这种好事又没轮到他们。

“传功？玉玲在搞什么鬼，传我一个还不够，这么快就寻找替代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