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奇能……”

刘凝读到这里便罢，炎汉天子又让她重新念了遍。

众人陷入了思索。

这显得太过荒诞，但此时无一人觉得好笑。

路恩道：“天子，是否要传凤麒蛟来？”

“不必了。明日赴宴，自然有分晓。那藏在大罗的山庄，路线可都查探过了？”炎汉天子收到了满意的答案，起身来到刘凝身边，轻轻将那枚“鹿珍”握在手心，仔细打量。

刘凝悄悄退下，转头瞧见十公子抱着一物，冲进武堂。

一边哭嚷着叫道：“父亲，父亲……小白没气了，你快救救它！”

“摔死了一头猫罢了，瞧你慌张成这样，将来要如何？”

“小白死了，以后就没人陪我玩了。”

“混账。”炎汉天子怒斥之下，十公子哭得更加大声，怀里那头斑点白猫泥巴兮兮，一动不动，显然是断气多时。

“路恩，把这孽子给我赶出去，让那婆娘好生管……”

“十公子，您还是先回去吧。老奴再给你寻个猫儿来。”

“不要，小白就是小白，这世上就只有一个。”

“你说什么？”

一番盛怒之下，那些眼神突然怔住，分明看见那死猫的手脚动了下。

像是看花了眼，死猫突然冲他唤了一声。

“这……”在十公子的拉扯下，手里那枚玉珠滑落，炎汉天子忘了呼吸，看着那死猫半开的嘴巴，直接把这鹿珍整个吞了下去。

但在刘凝等人看来，则是炎汉天子顺手把鹿珍塞进了死猫喉咙。

“炎汉天子……”

路恩关切唤道，上前先把十公子抱开。

就在这时，将要落地的，死去的白猫眼睛，在半空中燃起了幽绿，轻巧地蹿起，走了数步攀上窗台。

回头冲着所有人，鬼魅地叫了一声“喵”。

一声不寒而栗，落入草丛不见。

遥遥听。

目睹这怪异场景，整个屋子的人都脸色发白……

炎汉天子说不出喜悦，还是恼怒，大喝道：“追，都去，把这死猫给我追回来！”

……

不远的地方就是山庄，这里挨着一片悬崖，孤松立于缝隙，

视线开阔，天空明亮。

离约定的日子，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

神鹿庄主吩咐地佛扮成的仆人做最后的布置，

“这个山庄从建成到现在，第一次要款待贵客。”

“同时，这也将是最后一次。”

“他们要来了。”凤麒蛟用酒杯说话，再次倒满，“下次再饮，这里头就不再是酒。”

云影，鹰击长空，

他依旧一个人自言自语，来了，去，来了……

不知熬了多久，酒壶倒干。

“凤大爷，我说庄子里没人，原来你躲在这儿看风景呀。”小杨看见他对面还放着个杯子，想拿过来闻一闻。

凤麒蛟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丢进山涧：“大姑娘别学人家喝酒。”起身醉醺醺地走了。

从白鹿城来的宾客富人，起先还有车马代步，走着崎岖山路，许多也就累了。看着诸公子都没停下，只得咬牙坚持。真算起来，他们并无赴宴的资格。

“那山庄，到底还有多远！”

“二公子，实在是走不动啦……”

直到了傍晚才看见对面山中，那灯火幢幢，远远飘来的兽肉香气。还有缥缈无痕的轻灵幻乐，宛如舞女五彩的裙，烟火里闪烁的星。

一想起来此的目的，一日的疲惫也就烟散，

这些白鹿城的肉食者，脸色露出了期盼的笑容。

“你们没听说吗，那所谓鹿珍，就是传说中长生药！”

“这星海人带来了不死丹，要在白鹿城大赚一笔。”

“这一次错过，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去，必须得去！吃下一枚鹿珍，连天魔都奈何不了我们。”

消息长着腿，十公子的死猫吃了那“鹿珍”下地就跑，死活也追不回来。这样的故事转瞬就传遍了炎汉天子府，借着一张张口吹向白鹿城大街。

本来炎汉天子下令此事秘而不宣，只带着几个儿子赴宴。但架不住机灵，许多人搭上了公子的门路，都要来一睹究竟。

至于每个公子的价钱，则是有高有低。其中，当属二公子价钱最高。

得到这边的呼喊，是白鹿炎汉天子到了，

哗啦——

索道火蛇腾腾亮起，飞跃山涧何止百米，一直蹿到眼前。

这样壮观的场面让众人连连叫好，精神跟着大振。

下来的自称“神鹿八鬼”的巨汉，嗓子粗得并非人言：“庄主没说会来这么多人。”

他们眼睛里的幽深，吓得众宾客连连后退。

“我们都是白鹿炎汉天子的臣子。”

刘轩和刘锐上前道：“这是盖有我父亲金印的信函，请转交给你们庄主。”

检查过信函真假，神鹿八鬼还是将信将疑：“你们几个先上来，其他人都在下边等着。”

宾客们见他这般无礼，都是面露不悦。

几位公子沉着气：“请。”

巨汉地佛全身肌肉抖动，一手一个，将宾客们拦腰抄住，牢牢抱在肩头。他们踩着索道飞快，任凭肩头人如何惊叫失态，都不为所动。下面就是万丈悬崖，一失足必粉身碎骨。

到了另一头，将人丢在竹筐里，再回去接下一对。

索道虽然不止两条，但这般往返也是极耗气力，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这几十人才都全都运送完毕。

众宾客惊魂未定，那八个巨汉地佛却走得干净，另来了一些穿着绸衣的假人仆从负责接待。黑暗中的山庄大门像极了野兽的血盆大口。

“庄中准备了干净客房，请各位贵客先休息一晚，晚宴将在明日开始。”仆从面无表情，即便是对刘轩刘锐亦是十分冷淡。

众宾客这才发觉：“这些下人都是假的。”

进了庄中，虽是晚上仍能看出这山庄的形制，如龙潜藏，建造得极为精心。众宾客亲临其中，步步细瞧，万万料想不到，这大山中竟藏着这样的壮阔宅院。

石落深涧，真不知是如何把建材运上，又是如何让工匠费力费命。遇上山崩，遇上雷火，遇上兽群，一来一去，寒暑春秋……

便是要在白鹿城建这样的屋宇，也极为不易。

“难道是什么神力，从城池中隔着千里搬来的？”

有人在院子里看见一方石碑，与炎汉天子府中那块白鹿王所留极像，不由问那仆人道：“这山庄，是多少年前开始建造？”

“这是凤族先辈所创，我等出生时就在这里了。”

后院客房，白鹿宾客被陆续安置下，发现屋子像是许久没人，或者从没住过，被褥纱帐都是新的。

而陈设字画，案几瓷器俱是少见的珍品，价值不菲，有许多更是十分眼熟。想起之前经历的那场围城，暴民冲进家里抢掠，损失何止千万，不由对主人的身家更是抱有遐想。

快到熄灯的时辰，仆人送来一些热汤热菜，宾客们实在饿了，囫囵着吃尽，觉得甚是可口。但人数太多，远超过厨房准备，每人都只吃得五分饱。

这一晚也就在疲惫与好奇中度过。

第二天一早起来，院子门口有争执声传来。

原来是二公子的随从向仆人问话。仆人一问三不知，原来都是些哑巴，只低头收拾东西，理完便走。

随从叫住他道：“我们公子都来了一晚，为何你们凤庄主还迟迟没有现身？”

众宾客听见纷纷出屋。

“我们宾客都到了，主人却没影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仆人这才答道：“各位稍安勿躁，庄主正在为晚宴准备第一道开胃菜，很快就会出来与大家见面。”

“准备了三天还不够？”随从拿仆人洒气，也不顶用，只得放他走了。

这个上午，众人见不到凤麒蛟，也只有在庄子里游览参观。昨晚没看清的风光尽在眼底，从这一砖一石中猜测庄主的心思。

但是在那八个巨汉地佛的警告下，被严禁离开庄门，以防遭到凶狠野物袭击。这等深山，虎豹并不稀奇。

山庄固然华美，但看多了也是死物。

庄内仆从虽多，但大多都是不屑一顾。各司其职，路上遇见行色极为匆忙，匆匆一转便就消失。

刘轩道：“这凤麒蛟管理手下倒是有一套。”

刘锐对那神鹿八鬼也多有艳羡之意，对手下说道：“这几个巨汉至少也是三锻以上境界，若能入我麾下，择士馆必能声威大震。”

“竟然是三锻小宗师修为！还是八个。”

引来一片片啧叹，这个实力在贤士馆也算得上一流了。

宾客们都是见过世面，逛了两三个时辰，便把云看倦了。不如回到大厅里嗑瓜子，吃吃茶，静候晚上的盛宴。

“二哥，三哥，你们猜猜我看见什么了!”七公子和八公子少年心性，走得远些，带着惊喜赶回来。

他们在庄后发现了一道雾气阻断的悬崖。

悬崖并不稀奇，四面皆是，稀奇的是对面雾气中乃是一块更为开阔的平坡。

刘轩，刘锐随他们去瞧了一趟，站在楼阁栏杆前往前远眺，恍然失神：“原来这神鹿山庄被道悬崖分成一前一后两半，咱们在前庄，那凤麒蛟此刻定在后庄。”

“鬼鬼祟祟，在玩什么把戏？”

只这两段连索道都没有，真不知道人力要如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