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她是来通风报信的。

郁从心笑着给她拍背顺气：“别担心，苏主任没怎么批评我，他找我是别的事。”

关小娟：“嗯？什么事呀？”

郁从心就又跟她说了一遍，关小娟激动了。

她是清楚郁从心的口语有多流利的，感觉比磁带里都更标准，说不出的好听。

“从心！”小娟急切的抓住她手臂：“你一定会得第一名的！”

郁从心让她轻点：“好痛好痛，拜托你别激动。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李秋红摆好饭桌：“小娟一起吃吧，吃完了你们都去休息。”

关小娟在他们家吃饭已经吃成习惯了，边往饭桌挪边说：

“哎呀其实人家带了饭菜的，但是我怕你们吃不完，我还是帮帮你们吧。”

李秋红好笑，对邓平邓刚两兄弟说：“你们也一起吃吧。”

邓平不好意思：“我们等你和郁四哥。”

李秋红拍拍他的肩：“不用等，做生意嘛是这样的，谁有空谁先吃，我们得忙完这一会儿，你们别客气啊。”

郁从心给他们盛好饭：“吃吧，天气凉，一会儿冷了。”

几步路的距离，郁从心观察发现，邓刚的右腿膝盖向内侧歪曲，走路跛得有些严重。

除此之外，他的右眼还有些斜视。

也不必知道是后天的还是天生的。

大概他自觉形象不好，吃饭的时候一直埋着头，是邓平不时给他夹菜。

两兄弟穿的都有些寒酸，两人的手也一看就是劳动人民的手。

但看得出来，两兄弟感情挺不错。

郁从心闲聊似的问起：“邓平叔叔，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呀？”

邓刚头埋的更低了。

邓平小声说：“我在县里东大桥底下，摆摊修鞋子。

我弟弟……他以前犯过糊涂，改……改造了几年。”

那不就是……

小娟本来坐在邓刚身边，闻言向郁从心的方向挪了挪。

邓刚头埋着看不清表情，但他的耳朵红了。

郁从心微愣：“哦……没事，既然都改造过了，只要以后走正道就行。”

想了想，她又说：“你们肯来学技术，就是想凭本事吃饭，既然有心，大家就会接纳的。”

邓刚抬起头，眼眶都红了。

郁从心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经历那么多，她的心已经很硬了。

邓刚一个坐过牢的人，她应该很膈应才是。

但他因自己两句话就一副感恩戴德得表情，让她莫名觉得很可怜。

她推了推菜盘子：“多吃点，我们家口味比较辣，吃不惯跟我妈说啊。”

邓刚“嗯”一声，竟然都有些哽咽了。

饭后小娟跟她一起午睡，上楼后小娟问：“他们来学串串啊？”

郁从心点头。

关小娟挺纠结的：“犯罪分子你们都收啊？就不怕他们……”

郁从心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小声。

小娟立即捂嘴。

郁从心小声说：“他既然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们也别对人太过偏见。

再说，你看他连走路都不利索，就算有坏心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话是这么说，下午上学之前郁从心还是悄悄跟父母说了声。

不是她当人一套背人一套，实在是她两辈子遇到的小人太多了，不得不小心谨慎。

说完怕把父母吓过头了，郁从心又道：

“我问的时候，他们明明可以隐瞒，却选择了说实话。

这证明人家至少是真心悔改的，咱们平常心对人就行。”

上辈子郁从波也坐过两年劳，出来后怎么说的？

郁建国一家都说的是，郁从心是被人连累了，并不是自己犯了错。

这就不是真心悔改。

相比起来，邓刚算好的了。

李秋红多少有些害怕，但还是坚强的捧着心口点头：

“知道了，我和你爸有分寸。”

上学路上，郁从心突然想起来，跟关小娟说了昨晚去皮东市的原因。

小娟羡慕得都有点失落了：“你们家买了商铺啊？”

郁从心点头：“对，昨晚临时得到的消息，才连夜赶去。”

小娟说：“恭喜啊，从心，看到你们家越过越好，我很高兴，可是……”

郁从心停下来：“怎么了小娟？”

关小娟忽然哭了：“没什么，我真的特别为你感到高兴，我就是、就是……

唉我爸跟我哥昨晚又吵架了，我爸把吃饭的桌子都掀了，连电视机都砸烂了。

我爸今天都没出车，我走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妈妈喊他吃饭他也不吃。

从心对不起，我真的特别为你感到高兴，只是我们家却越过越糟，我觉得好难过。”

郁从心就见不得她这样，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拉着小娟去操场边上坐下：“没事没事，搁我面前你想怎么哭都行，我陪着你。”

这人一哭就受不得安慰，否则就一发不可收拾。

小娟头靠在郁从心肩上，哭得抽抽噎噎：

“从心，我理解不了，我哥想出去打工就让他出去好了，爸爸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

你不知道我爸发脾气的时候特别吓人，我每次一见他那样就哆嗦，就跟要杀人似的。

我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爸爸那样，我哥说……我哥说他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呜呜……”

确实挺棘手的。

郁从心记得，前世关晓舟和关父并没有爆发类似的家庭大战，至少她在家乡那几年没有，否则小娟一定会告诉她的。

至于后来晓舟哥跟外地嫂子结婚的时候有没有，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那时候焦头烂额，估计可能有，只是小娟没说。

郁从心叹气，“你妈妈呢？阿姨怎么说？”

小娟抽泣：“我妈也说让他别出去，别走那么远。

昨晚我爸差点打我哥，我妈去拦，手臂被凳子砸了，我今早上看着，都不利索了。”

郁从心暗骂自己粗心，怪不得昨晚打电话的时候小娟情绪不佳。

她还以为是打电话的时间晚了小娟困了。

当时要是细心一点她在电话里好好劝劝，说不定她家里能好些呢？

预备铃响了，郁从心掏出纸巾给小娟擦了泪：

“别哭了，回去好好劝劝你爸和晓舟哥，毕竟是亲父子，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说的呢？”

话虽如此，她却知道，这世界上无法和平沟通的父母和子女实在太多了。

她家里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下午第二节课，教室外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关小娟等不到下课就请了假出去。

郁从心往窗外一看，见两人没说几句话，关小娟就抹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