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除夕了，到处都充满了年味，吃午饭的时候，至中详细介绍了妈妈的情况，奶奶不停的问这问那。

培元说：“奶奶你就放心吧，姑姑不是走资派，更不是阶级敌人，很快就会回单位工作的，李玲他爸不就离开五七干校了吗？”

吃过饭，余敏问有什么活儿要干。

奶奶说：“没什么活了，你嫂子忙了好几天，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个遍。”

至中说：“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呢？我们也带回了肉票和兔肉票。”

奶奶说：“可别买肉了，你去厨房看看，鸡鸭鱼肉，生的熟的，都是王经理送来的。”

爷爷说：“怎么你们也发肉票了？”

至中说：“是我们村发给社员的，知青不好带，就委托食品公司代发了，每人二斤猪肉，一只卤兔，还有绿豆和红豆，香油。”

爷爷说：“我看你和余敏该去江涛家拜个年，猪肉就别带了，卤兔和香油就行，他们两个基本不做饭。”

培元说：“姨奶奶家送点猪肉什么的吧，他们家人多，过去总接济咱，现在也过紧日子了。”

爷爷说：“那你们早点去吧，明天就除夕了。”

姨奶奶已经糊涂了，说话只是顺杆爬，长山表哥是老病号，现在把全部精力都用来照顾奶奶了，连他亲生母亲和大娘都不用，嫌她们不够细心。长山哥三个闺女，两个出嫁了，小女儿唤弟招工去了外县当工人。身边留下一个过继的儿子，整天不务正业，惹是生非，偏偏长山哥看得下去，几个女儿干脆不回来了。培元看着昔日一言九鼎的姨奶奶和风流倜傥的表哥，如今这般模样，心中无限酸楚。

长山哥说：“你把猪肉都拿来了，你们过年吃什么啊？”

培元说：“家里还有呢，这些都是我们村里发给社员的。”

长山说：“我听说你在农村干得很大发，连市里领导都经常去呢？”

培元说：“也就是养了点猪和兔子，等开春暖和了，您和姨奶奶去住几天，散散心。”

培元回到家里，跟爷爷奶奶说起姨奶奶的情况，爷爷说：“人都有这一劫啊，谁知道自己怎么终了啊？”

奶奶说：“只要孙子在，你还愁什么？”

培元说：“我这一辈子的责任就是要让爷爷奶奶和家人幸福安康，什么事也没有这个重要。”

农贸公司和知青院建在柳庄和林庄之间，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李玲站在公司门口，前面是公路，暮色里大路上渺无人迹，远处村庄里闪烁着灯光，炊烟里散发着肉香，年味越来越浓了。身后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外公外婆，两处空荡荡的 院子，孤零零的处在田野里，平日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此刻竟如此寂静，寂静的让人感觉悲凉，李玲明白了，重要的不是地方，而是人气，不然外公外婆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干什么？以后得注意了，既不能冷落外公外婆，也得兼顾大家，还是聚在一起好。

好在知青院还有曲桂英一家。李玲走进厨房，说道：“这几天我们就合在一起吃饭吧。”

曲桂英说：“好啊，如果外公外婆不嫌乱，我们就端过去吃吧。”

外公外婆很高兴，外婆说：“有老有小，围坐在一起吃饭才是一家人呢。”

罗强说：“嘎公开开收音机。”

外公说：“自己开，听什么自己找。”

外婆说：“这又是卤兔又是红烧肉的，咱喝点酒吧？”

外公说：“好啊，桂英辛苦了一年了，该敬你几杯酒。”

曲桂英说：“快别这么说，我可担不起，能遇到你们一家人，是我们全家人的福分。”

李玲倒上酒，说：“代销点也没个汽水果汁什么的，只能喝白酒了，以后咱们也建商场，饭店，让农民享受和城里人同样的生活。”

曲桂英说：“这话我信，社员们也都信，培元想干的事没有办不成的，这还不到一年，桥建上了，公路修通了，在家门口就能坐上汽车，更难得的是，家家户户都分到了钱，城里人怎么了，城里人也有很多不如我们的呢，我们全家就比在城里强。”

罗云说：“妈妈说得是实情，这几年在城里就靠妈妈冬天织毛衣，夏天卖冰棍，连吃饭都困难，我又出车祸，拖累全家了。”

曲桂英说：“不是看着三个孩子可怜，我真想一死了之，来个痛快的。”

外公说：“难为你了，一个女人，拖着三个孩子，也就是当妈的才有这股韧劲儿啊，换别人早撑不下去了。”

罗云说：“是我不懂事，不仅不替妈妈分忧，还经常使小性子，现在想起来都脸红。”

外公说：“人生会有很多坎坷，它既是苦难，也是财富，你战胜了它，就会成为强者，在今后的道路上越走越稳健。”

罗云说：“我以后就以李玲姐为榜样，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外公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要根据自己的特点，寻找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

李玲说：“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企业家，领导一个大企业，为国家做出大贡献。”

曲桂英说：“你不嫌弃她，她能当好你的助手就不错了。”

李玲说：“我说的是真心话，培元也对罗云抱有很高的期望的，罗云不要让我们失望哟。”

罗云说：“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姐姐，我问你个问题，你能一辈子做我的姐姐吗？”

李玲说：“当然了，这辈子你只能做妹妹了，难道你的年龄还能赶超我不成？”

罗云脸红了，说：“姐姐应该知道我的心思的。”

罗刚说：“我们一起拜嘎公嘎婆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外公外婆一时倒愣住了，罗云眼含着泪说道：“是我不好，让外公外婆为难了。”

外婆说：“不是为难，是好事来得太突然，我老太婆何德何能啊，能有你这样的外孙女，别人早就说你和李玲长得像呢，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真像。”

曲桂英说：“要不这样吧，如果外公外婆不嫌桂英粗陋，就收我为干闺女吧，她们姐弟自然就是二老的外孙女和外孙子了。”

外公说：“这样也好，但是现在对外不能公开，以便于你们之间好配合工作，不然，没有私心也是徇私了。”

几个女人都不大能喝酒，外公也不行，大家就随意点缀一下，气氛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