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局长出院了，他这心脏病说犯就犯，是否要住院，多半是看他自己的意愿。他生性懦弱，遇事只会退缩，还自诩看破红尘。可命运偏偏把他放到领导位置上，这次市里要他调查肉联厂的事，如果换了别人，会认为是难得的机会，这个孙长学平时上窜下跳，给他制造了很多麻烦，正该接机好好整治整治他。可张局长丝毫没有那种冲动，三天过去了，也没理出个头绪，他安排政工科长把参与此事的人写的情况说明，还有孙长学和谭成的检查送到邹主任的办公室，自己又去住院了。

贾四隔三差五的就来找孙长学要钱，孙长学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任你吵闹，就是不认账。闹得沸沸扬扬也没人干预，最后还是孙长学的女儿过来，一番低语后贾四才走了。

陈主任和江主任一块听了邹主任的汇报，陈主任说：“难以想象，竟然还有这样的单位，他们是怎么运转的呢？”

邹主任说：“商业系统各个公司都自成一体，上面还有计委和财委，商业局不作为下面也感觉不到。”

江主任说：“这个张局长倒是进入了老子无为而治的境界了。”

邹主任说：“可能也算歪打正着吧，起码比孙长学这种蝇营狗苟的小人强。”

陈主任说：“不管怎么说，商业局的班长必须得调整了，不然还不知会再出什么奇葩呢。”

王东福当上了商业局长，张局长调任财委副主任，谭成被撤销职务，回原单位工作，孙长学被降级调到了兽医站。

这一切来的太快，王东福心里有点发虚，他拨通了培元的电话。

培元说：“我都想清楚了，肉联厂的事你就不用分心了，我替你管起来，你一心处理好市里和局里的事就行。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可以来电话商量，也可以去找爷爷。”

王东福一拍大腿，说：“是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挂了，你去忙吧。”

王东福骑车去了清风巷，进门把酒和烧鸡递给奶奶说：“我在家吃晚饭。”

奶奶说：“吃饭我欢迎，随时都可以来，但不年不节的不许买东西。”

王东福说：“好，下不为例。”

王东福把情况给爷爷做了详细介绍，爷爷说：“你有什么想法？”

王东福说：“不怕爷爷笑话，我就是个大老粗，哪想到能有今天啊，心里发虚。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连一把火都不知道怎么烧。”

爷爷说：“谁说新官上任就得烧火啊？你当副局长有一年了吧？这个张局长是怎么干的？”

王东福说：“他是能不管就不管，自己泡病号，机关乱糟糟，几个副局长也各忙各的。”

爷爷说：“人家不也混了这么多年了吗。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司经理，对商业局有什么期待吗？”

王东福说：“只盼着他们不给下面添太多的事。”

爷爷说：“这不就结了吗？对上，你只要不出事，对下，你只要少添事，就是合格的局长。”

王东福说：“那我现在该干点什么呢？培元说肉联厂的事他都替我管起来，让我一心处理好市里和局里的事就行。”

爷爷说：“培元说对了一半，肉联厂的事是大事，得让上上下下都知道是你在抓这件事。这次市里为什么这么快就出手解决商业局的问题？焦点就是肉联厂，这是省里的项目，出了问题丢市里的颜面。等工地正常后，你就给市里汇报，保证按期完工，让领导放心。局里的工作关键是机关作风，一定要发挥中层领导的积极性，关键岗位一定要选准人，尤其是办公室主任，作用比副局长大多了。培元他们搞得那个岗位责任制不错，你可以带人去看看，也许有借鉴意义。”

王东福说：“如果上面问起缺少的几个副局长人选怎么回答？”

爷爷说：“拖。”

看着王东福不解的表情，爷爷说：“少两个副局长会影响工作吗？”

王东福说：“那倒不会，其实领导班子人越多越麻烦，但上边要派也不能拒绝吧？”

爷爷说：“所以说要拖啊，理由你自己找，比方说，公司班子也需要调整，能不能一块儿考虑。只要能往后拖，就会对你有利。”

王东福笑了。爷爷说：“你笑什么？想到会有人送礼求你要官吗？那是小事，关键是以后调整的人是你提拔的，这样便于工作。”

王东福说：“听爷爷一席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爷爷说：“我不大了解情况，只能提供个思路，具体怎么做，还得你自己琢磨。”

奶奶把菜摆上了，妈妈拿出一瓶白酒一瓶啤酒说：“王经理喝白酒，爹就喝点啤酒吧。”

爷爷说：“以后不是王经理了，要叫王局长，东福如今是商业局正局长了。”

奶奶说：“那我也喝两杯。”

王东福说：“我更愿意您叫我东福，我就是个杀猪的，如果不是得到爷爷和培元的指教，哪有我的今天啊？”

奶奶说：“好，在家里就叫东福，来，干一杯，祝东福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肉联厂工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培元，广林和建筑公司的王经理边走边聊。

培元说：“这一阵子你们把其他事都放一放，精力都放到工地上，要确保11月20号设备进厂安装。王经理得加把劲啊。我可是在省市领导面前替你夸下海口的。”

王经理说：“你放心吧，我马上再增加人，一定要保质保量，争取提前十天完成厂房建设。”

培元对广林说：“我想让你带队去外地肉联厂去实习一段时间，你把家里的工作安排一下。”

广林说：“我们？临时工，去实习？你忘了人家怎么对待我们的了，一句话就把我们开了。”

培元说：“那又怎么样？肉联厂不还是我们在运作吗？我想清楚了，肉联厂建在我们这里了，它就属于我们，不论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们都要把它建设好，经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