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问李玲午饭想吃什？李玲问培元想吃什么。

奶奶说：“你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李玲说：“那就蒸米饭吧，西红柿炒鸡蛋，再来个猪蹄子。”

奶奶说：“你不是不想吃猪蹄子了吗？”

李玲说：“让培元吃啊。”

培元说：“还是留着给你催奶吧，我在柳林吃多少都有。”

奶奶说：“那你怎么不买点回来啊？”

李玲说：“我都吃腻了，现在奶水很足，金生都吃不完。”

奶奶说：“这些天都抢着排队去买血糕，听说血糕是你们做的，街坊们都问我怎么能买着，我说我也没见着这血糕什么模样呢。”

爷爷说：“听说才四毛钱一斤，和馒头一个价，不要票还不抢疯了啊。”

培元说：“肉联厂的猪血有数，一天最多出六千斤血糕。”

李玲说：为什么不发票啊？”

培元说：“开始没想到这么受欢迎，现在还有五天就过年了，怎么也做不出来了，而且省城还得分一半。”

爷爷说：“你去省城都见谁了？”

培元说：“原本就是想给商业厅领导汇报一下肉联厂的工作，省革委的李主任知道了，把商业厅和农业厅的领导都叫到他那儿去了，座谈完了还一起吃了饭。”

爷爷说：“你没去看你岳父？”

培元说：“去了，昨晚就住在家里了。他现在很悠闲，厅里给他安排了单独的办公室，来去随便。李主任让我转告他，静心把身体养好，来日方长。”

爷爷说：“那就好好享受这份儿悠闲吧。”

奶奶说：“你过年不去拜访领导吗？”

培元说：“我跟王局长说了，市里的领导他去拜访，县里和公社领导让东顺处理。我和至中一块儿拜访一下江叔就行了。”

奶奶说：”你该去王东福家拜访拜访，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到咱家毕恭毕敬的，你不能太失礼。”

培元说：“奶奶说的是，对王局长我确实有些失礼了。”

爷爷说：“你从小就不愿意给人送礼，觉得送来送去没意思，还说人家不图这点礼物。你想过没有，人们走亲访友送的明明是物，为什么却说是送礼呢？比如江涛吧，他可能不在意别人给他送什么礼物，甚至厌烦这种应酬，但是，你要是总不去，他会怎么想？”

培元说：“我明白了，送礼送的不是物品，送的是礼节，是敬意和情意。”

培元吃过晚饭就去了王东福家，坐了没十分钟，就有人登门拜访，培元借机告辞，去了王明山家，回来顺路去了大刘家，培元又委托大刘给金厂长，王师傅和张教练一份儿肉票，好在兜里有肉票，手里不用提礼品，回到家一看还不到九点。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村里和肉联厂的工作都安排妥了，知青放了六天假。培元要了两箱子血糕，知青们手中的年货和去年没什么区别，可兜里的肉票比去年多了不少，大家都有些得意，放眼全市，恐怕也找不到福利这么好的单位。

至中进门就喊：“金生在哪屋呢？”

他掀开北屋的棉帘，看到姥爷姥姥都坐在屋里，金生静静的躺在婴儿车里，睡得正香，嫂子坐在婴儿车旁边，脸上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余敏说：“金生越长越漂亮了。”

培元说：“什么时候买的婴儿车啊？这么大个。”

李玲说：“四叔给做的，大人坐上都推着很轻。”

培元说：“现在坐车有点早吧？”

李玲说：“现在他也坐不住啊，姑姑说了，不要总是抱孩子，免得影响骨骼发育，还是躺着好。”

奶奶说：“你们搬的箱子里是什么？”

培元说：“您不是没见过我们做的血糕什么样吗？先给您拿两箱来尝尝。”

奶奶说：“这东西怎么做啊？”

余敏说：“我来做。”

至中说：“你会做？”

余敏说：“小看人，我怎么就不能会做呢？”

至中说：“那就动手吧，吃过饭我跟哥还有任务呢。”

培元和至中走进江涛家，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老太太，正在吃苹果。

江涛说：“这是我母亲。”

培元和至中齐声问奶奶好，老太太好像没听到，依旧吃她的苹果。

江涛说：“糊涂了，一阵儿一阵儿的。一直跟大姐一起生活，现在大姐病倒了，来我这儿还不到一个月，可把我们俩忙坏了。”

培元说：“那婶子怎么上班啊？”

周英说：“你叔的一个亲戚来帮忙照顾老太太，说实话，我还真照顾不了。别看我没做什么，还累得了不得呢，这不，人家回家过年了，说年后不来了，要去抱孙子，我正发愁以后怎么办呢。”

培元说：“真难为婶子了，这一段时间是婶子最艰难的时刻吧？”

周英说：“还是培元理解人，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媳妇，但我真的想做好，真的是太难了。”

江涛说：“我天天宽慰还宽慰不过来呢，你怎么还添油加醋呢？”

培元说：“您觉得婶子能做一个好保姆吗？”

江涛说：“那怎么办？”

培元说：“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找合适的保姆啊。”

江涛说：“我怎么把你给忘了？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突然听到老太太喊江林。江涛说：“江林出差了，在国外呢。”

老太太指着至中说：“瞎说，江林那不是回来了吗？”

周英说：“老太太最疼爱大孙子江林，经常念叨，来了这么些天，连你叔都不认识。”

听到老太太一边喊，还一边招手，至中走到奶奶跟前叫了声奶奶，老太太抓住至中的手紧紧不放。

培元说：“奶奶现在糊涂了倒是好事，免去好多烦恼，您就说说有什么要求吧。”

江涛说：“只要照顾好老太太就行，其他都无所谓。”

培元说：“能不能在医院里租个房子，让老太太和保姆住，既方便你们随时照看，也不太多影响你们的工作和生活。”

周英说：“这个好办。”

培元说：“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你们不用插手，尤其是工资问题，你们不能乱开口子，我有统一安排，有什么需要调整的事跟我说。我初二回村就张罗这事，婶子安排好房子就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