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宸心里也乱糟糟的。

他明明看见女孩转身往另一边走去，她还说是路过。

他挑了挑眉，路过？

他收拾完那几个人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见她手里还握着扫帚。

也是路过？

真是个小骗子。

小骗子的话在他心里泛起了涟漪。

处在深渊里的人果然不能见一点点光，见了一点光就迫不及待地想朝那束光走去，并且希望那束光永远属于自己。

一阵微风袭来，身上的热意减少几分。

孟凡宸抬步朝楼上走去，房子是租来的，小区边上最差的几套梯步房，他们家住顶楼七楼，冬凉夏暖。

他眯了眯眼，还是离光远一点的好，自己什么样的条件难道不清楚，非要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

穷鬼，你就不配拥有朋友。

是啊，也许人家只是随口一说，他又何必当真。

她也只是说他是个好人而已，也没说拿他当同学或者当朋友。

孟凡宸，你可真好笑，自己就在脑海里脑补了那么多画面。

她帮你，跟着你，或许就是可怜你罢了。

孟凡宸拿出钥匙开了门，还没走进去，孟晴拿了一把扫帚扔了过来。

“你又干嘛去了？这时候才回来。”孟晴扫视他一眼，对他的表情满是嫌弃。

孟凡宸淡淡说道:“路上遇到点麻烦。”

果然，还是嫌弃的眼神让他觉得真实，才有那种熟悉感。

“麻烦？”孟晴冷笑一声，“孟凡宸，你说你还真是命大啊，三番五次的遇到麻烦，怎么不见你被人打死？”

孟凡宸只觉得好笑，他的好妈妈做梦都想让他死。

如果有一天，他被人打死了，孟晴会不会跑去好好感谢别人。

因为，别人终于替她收了他的命。

“我也想谁把我这条贱命拿去，可偏偏他们没那本事。”

少年的语气充满嘲讽，有几分悲哀的味道。

孟凡宸走进屋子，随意地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把书包往桌上一扔，眼里带着戾气，声音响亮:“你这么想我死，当初就不该生下我，又或者生下来就该掐死，何必让我活这么多年碍你的眼？”

“你以为我想生下你吗？”孟晴冷笑一声，“你就是那群混蛋留下的耻辱，我当时恨不得你生下来就是个死婴。”

孟凡宸冷笑一声，“那可真是让你失望了，我不但没死，还活了十七年，每天都让你如此难受，是你倒霉呢，还是我命大呢？”

孟晴走向他，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一点都不失望，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么发泄心中的怒火。”

自相残杀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孟凡宸想道，他闭了闭眼，再次开口声音里有难以抑制的颤抖，“想发泄就发泄吧，随你怎么发泄，我已经习惯了，无所谓了。”

孟晴盯着他看了一瞬，忽然大笑起来，笑完她说道:“你就是个怪物，生来让我难受的怪物。”

孟晴抓住他的衣服，问道:“孟凡宸，你活得累吗？”

少年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她。

孟晴被他盯得发毛，手指狠狠戳在孟凡宸那边红肿的脸上:“你肯定觉得不累，可我觉得累了，要不你陪我去死吧，死了也就解脱了，死了也就没有任何烦恼了。”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在昏暗的光线里，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孟凡宸说得对，她明明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让他在自己身边活了这么多年呢？

她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他就是个野种啊，是个受人指责的野种，如果没有他，她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

孟凡宸不知道该同情眼前这位可怜的女人，还是该鄙视她。

被人欺负了是没错，她为何不选择报警，为何又要心存侥幸的嫁人？

生下他这个耻辱，把自己过得狼狈不堪。

来这个世界不是他的选择，可他却不得不陪她水深火热。

在全世界都在指责孟晴，骂孟晴的时候，只有他在心疼她，他好想把那些骂她指责她的那些人都通通揍一顿。

好想大声地告诉那些人，孟晴没有乱来，她是被人欺负的那个，她才是受害人。

他或许是这世界上唯一心疼她的人，可她偏偏却把他当敌人，当仇人。

孟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拉着孟凡宸就要出门。

她的声音凌厉:“走，我们去楼顶，往下面一跳，咱们就解脱了，你也不必活得那么痛苦，我也不用活得那么累，我们一起死，死了再也没有人骂你，再也没有人打你。”

孟凡宸推了她一把，也是第一次反抗她。

他对着孟晴大声吼道:“你清醒一点行不行？你怎么就没想过找出欺负你的人，让他们不好过，唯唯诺诺的自怨自怜，寻死觅活，你以为你的死是一种解脱，那为何不在被人欺负的时候死？为何不在离婚的时候死，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活着吗？”

孟晴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然后开始哭，越哭越大声，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