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只感觉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

当她睁开眼，看到自己孩儿模样的时候，她自自然然地说了一声：“五石，娘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待她说完，再看看房内的布置，立马发现这并不是自己那间泥墙茅屋，这么说，那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再警惕地看着四方。等她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以至于抱得太用力，才连忙松开，捉住孩子的肩膀，问道：“为娘没弄疼你吧？”

看着他的脸庞，注视着他的眼睛，闻人一城没有说话，但马上就露出了笑脸，道：“娘，我没事。”

女人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那几个畜生呢？”

闻人一城道：“他们都死了。”

他尽量模仿孩童的语调简单地跟女人说了一遍，当然是避重就轻挑着说。他给范老鬼安了一个身份，又把自己说成了是一个被发掘的天才。女人自然是不信，最后闻人一城还是给她展示了一下才让她相信。

闻人一城看着女人的脸，道：“娘，您受苦了。”

他伸手抚摸女人的脸颊，抚过她头上的白丝，认真地端详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女人被他这样看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傻孩子，我不苦，只要你没事，我就不苦。对了，我们救回来的那个少年呢？他没事吧！”

闻人一城点了点头，道：“他没事，他现在旁边的房间睡着呢！”

女人叹了口气，道：“老天怎么这么狠心，不让我们孤儿寡母好过呢？”

闻人一城默然，他知道，女人他们的遭遇，完全是他和叶十七所引来的。

倒不是说那几个人是他们引来的，而是若没有叶十七，女人是可以带着孩子逃了的。但就是因为救了叶十七，由于她的善心，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上天并没有好生之德，天地乃不仁，若真是上苍有眼，又怎会忍心让这孤儿寡母受灾受难呢？

可闻人一城又不敢这么说。若这上苍真的无眼，又怎会在他没有办法，终将是要陨落之际给他一线生机呢？

这世界便是如此，有人受灾便是有人受益，生死循环，才是唯一之大道。

闻人一城突然抱着女人，把女人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孩儿，你怎么了？”

此举其实并非闻人一城有意为之，只是五石的神魂已经非常虚弱了，随时都有可能消散。这是他最后的愿望，虽然他感受不到女人的温度，但终究聊胜于无。

“娘，孩儿……”

他顿了顿，剩下的“舍不得你”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转口说道：“孩儿现在长大了，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女人微笑着抚摸他的头，道：“是啊！我的五石长大了。”

笑着笑着，他的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接着又是一滴，一滴接着一滴。

闻人一城感受到女人在哭泣，便问道：“娘怎么哭了？”

女人擦了擦眼泪，还是笑道：“娘是开心，看见你突然出息了，就有些忍不住。”

闻人一城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孩儿定是会好好跟着老人学习，日后定能出人头地。”

看着自己孩子认真的模样，女人摸了摸他的头，道：“其实娘只希望我们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闻人一城则是道：“等我学到了本领，以后就没人能欺负我们了。到那时候，我们再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女人点了点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有这个意向，娘也不阻止你。”

两人又说了几句，闻人一次便说道：“那娘您先休息休息，我先出去了。”

接着他突然之间跪在了地上，给女人磕了三个响头，便是逃走一般离开了房间。

这三个响头是闻人一城自己磕的，既是为了五石而磕，也是为了自己。五石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身影便已经消散。他过往的种种也才在脑海中一一闪现，闻人一城才知道了他这七年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这种苦日子，相信他不会再过了，女人也不会。

出了屋子后，他找到了范老鬼，给他说了一下自己给他安排的身份，道：“你记住了，在我娘面前，以后你就是我临时师傅，你见我骨骼惊奇，颇有天赋，一定要给我授业。清楚了没？要是露馅了，你的功法就别指望了。”

范老鬼连忙点头：“清楚了，少主。”

闻人一城点点头，道：“你去采购点东西，我们过两日便离开这里。”

闻言，范老鬼不解地问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闻人一城道：“留在这穷乡僻壤作甚？尽早离开，我还有要事要办。”

范老鬼看了看四周，道：“可这屋子才买了不到两天啊！我还以为应该会留在这里很久呢！”

闻人一城道：“知道为什么要你买屋子，而不住客栈吗？”

范老鬼道：“因为我们要处死那三个狗崽子。”

闻人一城道：“没错，但不仅仅如此。我杀他们容易，可我如此大费周章，则是因为你。”

范老鬼不解地问道：“因为我？”

闻人一城道：“我让你把他们折磨了几天才杀，就是要让他们怨气冲天，我更是布下锁魂阵。我收入鬼云幡中的只有他们的两魂六魄，剩下的一魂一魄仍在这。假以时日，他们就能积攒出不少的怨气，这些怨气也能为鬼云幡、为你所用。”

至此，范老鬼终于明白了闻人一城的用意，连忙说道：“多谢少主。”

闻人一城摆了摆手，道：“别高兴太早，才三个恶魂，也没东西怨气可收。这两日你去当地的豪绅家中，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如果遇到了强盗土匪，就将他们引来这屋，以后定保这小城安然无恙。”

范老鬼一听，立马明白当中深意，道：“少主这是打算用人来养吗？”

闻人一城道：“作恶之人死有余辜。”

这话虽有些道理，但也有些残忍，更何况，若当地豪绅依仗此处解决一些私人恩怨，谋害良民，那又如何是好呢？

这点闻人一城自是想过，道：“你就跟他们说，若是敢谋害良民，日后发现，就把他们一家老小全部拿来陪葬，他们自会安安分分了。”

这种恐吓对于这些小地方的人尤为有用，范老鬼也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