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何阿珍，郑大妈终于能切身体会周清凌的感受了，整日面对这样一个心里扭曲的婆婆，就是泥人也会忍不住发火吧！

“贱人！终于装不下去了，男人一死就露出了自己的真面孔，老娘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

何阿珍骂完儿子和孙子不解气，又开始咒骂周清凌。

“……”

郑大妈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妯娌会变脸，人前是一套，人后又是一套！

“不早了，你歇着吧，我回了！我看你现在精神头足得很，还有力气骂人！”

郑大妈本想着转身就走，但是看着依旧不为所动，骂骂咧咧的何阿珍，她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阿珍，别怪我这个做大嫂的啰嗦，你好好想想，奶奶是奶奶，亲妈是亲妈，你要是连这最基本的身份都弄不清楚，这个家迟早得散！”

何阿珍突然抬头看向郑大妈，她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我的家已经完了！从周清凌那个小贱人进门的第一天起就完了！”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这么仇视自己的儿媳妇，当初干什么娶人家过门？你守着自己儿子过啊？让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得了！”

郑大妈也是有女儿的人，她不能理解何阿珍这种想法，都说婆媳婆媳，先有婆，后有媳，当婆婆的不给儿媳妇一个好脸色，人家人媳妇又不是来你家看你脸色的！

“我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嘴，关你什么事？吃饱了撑得，没事情干了？跑到人家家里来指手画脚！”

何阿珍的话将郑大妈气了个仰倒，她一脸怒气地看着瞪着她的何阿珍，懒得再和她浪费口舌，转身走了。

周清凌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争吵声，她无声地笑了，看来今天这一遭事情对何阿珍打击很大，都让她顾不上维持自己一向老实本分，善良的形象了。

听着郑大妈摔门离开后，何阿珍指桑骂槐的叫骂声，周清凌闭上眼睛，她得好好休息一下，明早还要去县里的大医院看腿呢！

一夜无话，周清凌睡了这十年来第一个安稳觉，没有婆婆刺耳的叫骂声和故意弄出来的声响，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还黑着呢。

村里的鸡叫声响起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周清凌已经起床收拾好了，她揣上自己所有的存款，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进夜幕里。

周清凌走到景淮镇客车站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站在客车站外擦着额头上的汗。幸好，她们村离镇上不远，不然今天她的腿可能要二次受伤了！

坐上去县里的客车时，周清凌刻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心中感慨万千。

上辈子四处流浪的她见惯了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城市，像现在这样随处可见的青砖修建的房子，那个时候基本已经全部换成了钢筋混凝土修建的高楼大厦。

从小到大，周清凌最远就去过景淮镇上，没想到上了年纪之后，她反而背井离乡去了大城市，受尽了颠沛流离的苦！

按照她现在的年纪算的话，那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郑海已经长成了十三四岁的大小伙儿，她和婆婆的矛盾、和郑海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说起来也好笑，那个由她和郑老大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家，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带着几件衣服和几百块钱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这一离开，直到她死都没再回去过。

客车停下的时候，陷入回忆的周清凌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了，不顾周围人诧异和好奇的眼神，她抬手擦干了眼泪，在售票员的催促声中下了车。

二十年前的枣县并不像周清凌想得那么落后，街道两边已经有好几幢高楼了，抬眼望去窗明几净，还可以看到里面西装革履的白领们走来走去。

周清凌第一次到县里来，她并不知道县医院在哪里，现在刚好是早上八点多，放眼望去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的，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拄着拐棍的女人。

“大姐，您好，我打扰您几分钟，可以吗？”

周清凌站在街头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走向街边一个小商店，小声问店里一个烫着小羊毛卷的中年女子。

“什么事儿？”

大姐上下打量了周清凌几眼，见她穿着虽然朴素，但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十分有眼色地站在商店外，这才不急不缓地回了一句。

“我想问一下，咱们县里的医院在哪里？真是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县里，想去大医院看看腿，又不知道路，所以？”

周清凌看那位大姐神色间虽然有几份不耐烦，但听到她是问去医院的路，脸上倒是没有了不耐，反而多了几分认真。

“县医院啊？就在前面不远处，前面路口转个拐弯儿，马路对面有一个很大的门，你认不认识字？上面有县医院几个字！”

大姐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探着身子给周清凌边指边说。

“我认识字，真是谢谢您了，大姐，不然我肯定要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

周清凌一脸感激地对态度变得热心的大姐说道。

“多大点事儿，我听你说话也是念过书的，要去医院看病啊？我看你这腿也不方便，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你家里人呢？”

大姐左右看了看，发现确实只有周清凌一个人之后，便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家里……，我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就一个婆婆和一个小孩子！”

周清凌险些就要脱口而出，自己是一个人，但是幸好在话出口之前，她想起了自己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孤苦无依的老太婆了！

“啊？这样啊。哦，这会儿，大夫应该已经都到医院上班了，趁着还早，你快去看看吧，等会儿人多了，还要排队呢！”

大姐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居然会有这样的遭遇，她也不是个没眼色的人，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女人是失去了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