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昂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沈叙言被惊得浑身一颤，好似一下子就回到了学生时代。

他伸手想去捂住苏子昂的嘴，让对方不要再说了。

可是苏子昂的怒气值好像已经积攒到了极点了。

“沈叙言，玩弄我的感情，背弃我的信任是不是一件很舒服惬意的事情啊？”苏子昂哑然一笑，他复杂的表情刺痛了沈叙言的双眼。

苏子昂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向沈叙言。

但他这一次却毫无保留地那样做了。

“子昂，我没有想要欺骗你……我只是以为……我只是……”沈叙言竟然无法启齿。

他只是以为苏子昂因为当年的事情嫌弃他。

而且苏志秋也曾说过，他配不上苏子昂。

不管是家世，还是清白，再或者是他努力的程度。

他都配不上和苏子昂站在一起肩并肩。

沈叙言不再说话。

他沉默无声地承受着来自苏子昂的怒气。

苏子昂也同样感受到了来自沈叙言的异常沉默。

他们终究是相对无言了。

曾经那个有些害羞且话少的好孩子沈叙言终究是变了。

他不会红着脸和苏子昂说“借过”，也不会有些羞恼地想去把兔子玩偶塞回到苏子昂的怀里，他更不会和苏子昂熟了之后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

他只会顺从地承受来自苏子昂的所有怒气，然后再不知收敛地去靠近苏志秋那个男人。

苏子昂给他的终究不如一个企业老总给的多吧。

沈叙言一直都说要用读书改变命运。

他也的确通过读书有了体面的工作，然后更方便地去接触想要接触的人。

他还是说到做到了。

从苏子昂知道沈叙言的存在，得知沈叙言和苏志秋接触后，他的心就乱了。

他口口声声说着沈叙言欠他的，要让沈叙言用一生来偿还。

可是，沈叙言究竟欠了他什么呢？

一个承诺吗？

一个少年人无心说出毫无价值的承诺吗？

还是说，他不喜欢沈叙言成为他父亲的身边人。

他更希望沈叙言成为他的枕边人吗？

多么荒唐的想法啊！

“苏子昂，你是爱上他了吗？”

苏子昂无数次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但他每一次都是近乎表情扭曲地否认这个事实。

可他知道沈叙言出事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相关的人员都送进地域。

当他看到沈叙言和小护士说说笑笑的时候，他会嫉妒的发疯。

这从来不是苏子昂想要的样子。

他是高高在上万众瞩目的星辰，绝对不能自甘堕落于尘埃之中。

既然沈叙言对他向来没感情，他又何必为难自己，让彼此都不快乐呢。

苏子昂想做快乐小孩儿！

沈叙言既然那么喜欢苏志秋，那就去喜欢吧。

一切尘归尘路归路，他们不必再牵扯不断了。

尽管沈叙言依然乖巧如昨。

但这一次苏子昂好似也没有多少兴致了。

将沈叙言按在花洒下洗了一个彻彻底底后，苏子昂就给自己包上浴巾躺到了床上。

他用一只手遮住了大半帅气的脸，然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不言语。

沈叙言强忍着皮肤上的灼热感，慢慢地处理好浴室的一切走了出来。

沈叙言没敢躺到床上去。

他很清楚苏志秋给他订了房间，他应该回去休息了。

说不准苏志秋大晚上会又红着眼睛来找他。

他作为苏志秋出资聘请的心理辅导员，肯定要随时消解病患的忧愁。

“子昂，你也累了，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沈叙言艰难开口，嗓子干涩得声音撕裂。

他不敢去看苏子昂的脸，只能闷着头自顾自地说着。

苏子昂没挽留他，也没有放他走。

双方僵持在当场。

良久，苏子昂扯过被子把自己包了进去。

“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苏子昂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的，他的身形也有些发抖，给人一种揪心的感觉。

沈叙言站在那里伸了伸手，最后还是放弃去扯开苏子昂的被子。

不知为何，沈叙言总觉得被子之下是少年最后的倔强和体面。

“我们的合约……”沈叙言小声去问。

“取消了。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在我没有反悔之前，走吧！”苏子昂不再动作，也没有了声音。

他像是睡着了，也像是在沈叙言的世界里沉默了。

沈叙言自知要彻底和苏子昂失去所有瓜葛了，但心里却平添了几分苦涩。

不必再被苏子昂当做发泄玩偶来对待，可他却贱兮兮地舍不得自己的那层身份。

他看了看自己自己，又看了看苏子昂手上那浸透了的纱布。

“子昂，我叫医生来给你包扎一下吧！”沈叙言秉持着医者仁心的观念，哑着嗓子开口提议道。

苏子昂却把手收回到了被子里，不做其他。

看着如此固执的人，沈叙言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边的套房也是有医疗箱的，我帮你包扎吧。就当做是我们合约到期前，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沈叙言不等苏子昂回应，就已经轻车熟路地拿出了床头柜里的医疗箱。

医疗箱里面的东西都是全新的，甚至多了某些不合时宜的润滑剂。

只是，沈叙言就当没看到，娴熟地取出了需要包扎伤口的东西。

被子就那么被他大力地掀开，苏子昂依然保持着刚刚躺着的姿势。

纱布因为被水浸湿，再加上伤口液体的渗透，纱布半粘在伤口上，一扯就带着一丝拉扯的痛感。

“嘶……”苏子昂暗自吸气。

“不好意思，我轻点。”沈叙言闻声温柔地说道。

“我撑得住。”苏子昂把手彻底推给沈叙言，借着床头灯的柔光去打量沈叙言的侧脸。

此时的沈叙言身上带着一层光，散发着柔和的美。

“你常来这边吗？”苏子昂难得心平气和地和沈叙言聊起天来。

沈叙言继续手上的工作，点了点头：“嗯，因为他常来。”

这个“他”不言而喻，苏子昂却因此忘记了呼吸。

苏子昂终于还是发现，这个世界有他没他，都无法改变沈叙言的生活。

沈叙言和苏志秋的接触是他不曾预料到的长久。

“这样啊。小老头平日里看着正儿八经，却不想玩得这么花呢。是我低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