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燕王与王后驾临有何吩咐，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在下定然全力完成。”

卢锡安的性格非常识时务，能屈能伸。

他既然看到燕王带着王后过来天牢，就明白燕国对他肯定别有所图。

卢锡安自己虽然职位不高，只是胜在清贵，但是他出身卢氏一族，父兄皆是梁朝重臣。

被关在天牢这段时间，别看卢锡安天天唉声叹气的，但是他实际上知道自己的家世能够带来的好处。

卢氏一族门生弟子遍布天下，不管是燕国，还是西凉、三越，朝堂之中都有卢氏子弟的存在。

生命危险基本上是没有的，但是被关在大牢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卢锡安已经怀念起自己在家中蓄养的那群美婢了。

“卢大人这是答应了为燕国做事？”

青宁公主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上前两步。

卢锡安苦笑一声，他不答应，还能怎么办呢？

现在燕王都已经亲自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如果他不答应，恐怕就别想走出燕国的天牢了吧。

李灵月闻言，却微微沉默了一瞬间。

看卢锡安现在这副姿态，谁能想到将来他会成为那样的人呢？

从一个满身锦绣、饫甘餍肥的膏粱子弟，成为那个拖着病体，勉力支撑起梁朝行营的国之栋梁。

说来或许有些可笑，燕国在短短六年之内换了五位燕王，中间少不了梁朝暗子的插手。

但是梁朝自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梁帝光想着废嫡立爱，却似乎忘了他当年之所以娶云氏女为正妃，而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藏在宫外，一直等到皇位稳固才敢接进宫中，就是因为云家手中掌控的兵权。

云家子弟世代为将，直到今天仍然掌控着边疆二十万大军的兵权。

梁帝想立他与淑妃的儿子为太子，云家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

往后的几年中，梁朝的混乱程度一点儿也不比燕国差。

想到这里，李灵月重新将目光放在卢锡安身上，她隐隐从这个在敌国君主面前低头的男子身上，看到了他将来的影子。

“卢大人，”李灵月的声音突然柔和了下来，“你答应之后，虽然能够出去，但是就不再有退路了。”

李灵月看似好心的提醒卢锡安接下来会遇到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卢锡安是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卢锡安知道自己应下之后会有的遭遇，只是他有必须要回到梁朝的理由。

不管是一路上看到的燕国的情况，还是燕国军队的实力，都让卢锡安心生震撼！

而梁朝上下，还沉浸在过去的美梦中，哪怕上次的战争战败了，也只是认为燕国不过是因为突袭占了上风。

甚至陛下和父亲还在暗自高兴，毕竟这场战败对云家削弱了不少。

即便不是为了皇帝和家族，卢锡安想起那一群群像秸秆一样倒下的人，他不知道未来的方向，但是他想试着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有侍卫已经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过来，还有人拿了笔墨。

这些东西，简单来说就是投名状。

口说无凭，还是要做出些实际行动才能够让人相信的。

卢锡安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事到眼前要对共事了一段时间的人动手的时候，他心中仍旧产生了几分不忍。

卢锡安走到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身前，他还记得这个人，是和亲使团中的一个书吏，平时看着也挺沉默寡言的。

卢锡安握住了匕首，往下刺去的手有着明显的颤抖。

“等一等。”

听到青宁公主的声音，卢锡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整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让卢大人亲自动手杀人，好像有些太残忍了。”青宁公主轻轻叹息着，声音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悲悯的感觉。

“那阿月想要怎么做？”元煜冷肃的面容上浮现出温柔之色。

“我这里有梁帝的性命和生辰八字。”青宁公主说出了似乎不相干的信息，然后静静的看向卢锡安。

“既然卢大人已经答应了归顺燕国，想来对于梁朝皇帝不再有什么挂念了吧？”

青宁公主没有直说，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明白她想干什么。

“那，那是你的亲生父亲……”一直缩在角落里不说话的刘贤，没忍住吞了吞唾沫。

青宁公主在京城的存在感很低，偶尔有传言也不过是说青宁公主生性懦弱，与皇后的性格并不相符。

但是，这是懦弱吗？

到底是谁把这么凶残的一位传出来那样的名声的？

只见青宁公主微微一笑，看向了一直站在她的身边的元煜。

“阿煜，我要和你做同样的事情了，高兴吗？”

已经把对父王的叛逆做到位的元煜，笑了起来。

“当然了，”元煜认真的看着青宁公主，“不过不是因为阿月做了和我一样的事情，只要是阿月做的，只要阿月能够开心，我就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周边的人突然有一种饱了的感觉。

“铛！”

卢锡安握住匕首的手被人扣住，匕首也直接掉落到了地上。

“卢大人何必这样看我？”青宁公主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

“卢大人不想杀人，我也考虑到了，并没有让卢大人动手杀人。”

“只要卢大人写上一篇文章，卢大人就可以回到梁朝了，难道不好吗？”

青宁公主披着一身白色的狐裘，头上只简单的插了一只碧玉簪，如果不算她说话的内容的话，整个人站在那里有种纤细柔弱的感觉。

只是，现在谁也不敢这么去看待她。

李灵月能够感觉到，这话一说完，和亲使团中剩下的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上了寒意。

或者说，在这些人眼中，青宁公主从一个让人同情的牺牲品，转变成了一个目无君父的逆女。

不过，虽然李灵月因为种种原因留下了这些人，但是到底怎么处理她还没有想好。

能够被李灵月看上眼的人，不会那么轻易的改换门户。

而能够轻易改换门户的墙头草，李灵月偏偏也看不上。

这样一想，好像有些死循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