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西拿着勺子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我这话堵住了喉。

我就看她僵在那里，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可能也不知道，就吃个早餐，我突然就对她直白的说这一番话。

我拿了一个小笼包递给她：“快吃吧，这小笼包真的挺好吃。”

她缓了神来，把勺子放下，接过我手上的包子：“南天，你这样……”

我示意她先别说话：“晚上再告诉我吧，不管你是什么态度，我想让自己的今天过得有希望一点。”

我很怕她拒绝了。

我也做了被拒绝的准备。

这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被拒绝了，我就再也不会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又对老板说道：“老板，再来一碗豆汁儿！”

我喝了两碗豆汁。

依然是一股泔水味儿。

但我竟然觉得那泔水味回着甜。

冷西果然没着急着说什么。

出了店，我们又回到了院子。

她说她有事还得出去一趟，所以今天她陪不了我，我向她借了一台电脑，远程处理事情。

十点，我又打电话给钱书洁问她的情况，顺便判断她的情绪。

她表现得好多了。

“老朱找到你了吗？”

“找了，但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今天算是彻底的离开他了。”

我不知该安慰她，还是恭喜她，想了想，还是恭喜了她：“作为朋友，本来是劝和不劝离的，但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恭喜你，至少不会因为老朱的事而感到辛苦。”

她其实并不是很高兴，我听到她的笑里带着苦涩：“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我离开了她，说不定能做回了自己。”

停顿两秒，她又道：“谢谢你了，大老远跑过来安慰我，刚刚我还和我朋友说，让你过来中午一起吃饭。”

我拒绝了她：“不用了，我现在在朋友这边，午饭会和她一起吃。”

“不会是上次叫我去拿多肉那家吧？”

我顿了顿：“嗯。”

“要不，叫上她一起？”

“还是算了，不知道她会忙到什么时候，下次吧，我约时间一起聚聚。”

“行吧，我也不勉强，你什么时候回深城？”

我看着院子里那棵秃了的树，答道：“可能明天，也可能，今天晚上。”

我已经有了打算，要是冷西拒绝了我，那我马上就抽身离去。

若是她没拒绝我，我或许可以等到明天。

但这一切，都是她来决定。

中午，冷西没有回来。

这一天，我工作都心神不宁，把一个新订单的金额都少报了一个零。

李威在那头都恼了：“南天，你他妈的在干什么呢，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亏得不多我们能承担得起，要是个大单，我们公司都得倒闭！”

我闷闷的抽着烟，没答理他。

我满脑子都是拒绝和接受这几个字。

就像两个灵魂在我身体里拉扯，一个对我说：“你他妈想多了吧，你认为她会接受你么？趁现在还没被拒绝，赶紧离开，别丢人现眼了。”

另一个又对我说：“南天，既然你今天能和她相遇，就已经是天意了，她两次去你家，很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现在这就是个好机会！”

这两个声音反复在我耳边作响。

我用手蒙住头，把烟都抽到了烟屁股里了，还全然不知。

我突然后悔早上对冷西说让她晚点再答复。

这简直对于我来说，就是精神折磨。

冷西回来时，天都麻麻黑了。

她提了一盒打包的菜饭提到我面前：“去外面跟别人吃了饭，就顺便给你打了包，我猜你还没吃饭吧？”

院子里没有开灯，我就坐在那又旧又亮的椅子上，在麻黑的光线里看着她。

“冷西，现在可以给我答案了。”

我已经吃不下饭了，地上很多烟头，笔记本电脑在我腿上放着，已经成了黑屏。

她没说话，而是去按了灯，又找了一张小桌子和一张小椅子坐在我对面。

灯亮了，光线打在她脸上，依然很动人。

“先吃饭吧。”她说。

“不，你先说吧，说了我再吃。”

她想了想，却问我：“南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吗？”

“这和你回答我的问题，有关系吗？”

“有。”她低头，把饭盒打开。

我抓住她的手，“说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把饭吃完，但不是现在。”

她黯然道：“集团有几个公司已经经营不下去了，我这次回来，是要给几个小公司做清算的。”

“你去国外，还是没有追回资金。”

“我没找到她，现在我安排了其他的人去找，我不想把时间耗在这上面了。”

“你公司的事，我听老赵说了。”

“虽然这些公司不大，但也有陪着我父亲很多年的老朋友，我不想因为这个而让他们失业，在本该马上享受退休年龄的时候，却突然没了工作，我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所以我可能会拿出一笔钱来善后……”

“要多少钱，我想办法。”我不是说大话，现在公司也有一笔不菲的钱。

当然，这对于冷西来说，可能就是杯水车薪，但只要毛思明那边的软件一旦开发出来，我相信订单会源源不断的进来。

“这笔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她叹了口气，“但我不能保证其他的公司会不会也面临这样的情况，如果最后的结果都是这样的话，我不仅一无所有，还会背上一大笔债……”

“所以你是想拒绝我，这就是理由么？”我笑了笑，“还是你觉得我没那能力？”

她低着头，说道：“南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真的没有心情谈情说爱了，这是我爸留下的产业，我得把这些公司都安顿好。

公司以后的事，我也不能预测会往哪方面发展，但大概率也会像这几家公司一样，都走上破产的道路！

而且我也不想你像我一样，过得那么辛苦，我也不想在这狼狈的时候接受你，我希望让自己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和你在一起，那才是我理想中的爱情……”

她讲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实际又冠冕堂皇。

我打断她的话，苦笑道：“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没有负担就是甜甜蜜蜜么？可你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有了负担，才会让两个人更加依赖对方，了解对方，这样的爱情才会更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