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淡香笼罩过来，沈以南下意识就抱紧那人的脖子，汲取对方的温度。

“薛渡……”他又想到什么，忽然变得有点紧张，迷迷糊糊，试探着叫对方。

“嗯，我在。”薛渡温柔应着，“回家好不好？你醉了。”

“嗯……”

沈以南用脸颊蹭了蹭他颈窝，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软着声音呢喃：“不行……我还要陪星瑶等哥哥……”

薛渡扫了一眼站在自己对面的兄妹：“她已经等到了。”

说罢，抱着人就要去车里。

“等一下。”池星瑶突然开口。

薛渡回头问：“怎么了，池小姐？”

“先把他放进去吧，我有话和你说。”

池星瑶指了一下沈以南，显然不想让还迷糊着的人知道他们的对话。

薛渡了然，将人放进车子后座，而后才走出来。

两人走到江边。

池星瑶酒量好，除了脸上有点热，完全没醉。

她双手抱臂，表情不太友善：“薛先生，你和沈以南恋爱，我是尊重祝福的，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他在感情里面受伤，你们俩吵架你就不能让让他吗！”

在池星瑶看来，薛渡完全就是个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的混账！

她弟弟多能忍一个人啊，以前走在路上被划伤了胳膊，都不会吭声的人。

现在竟然因为薛渡喝酒买醉。

怎么想……都是薛渡的错！

这要是别人，池星瑶早就劝分了，但沈以南看起来……真的蛮喜欢薛渡的，要是分手那不得伤心死。

就只好委婉劝一劝。

薛渡沉默地看着江水，好一会，才沉声说：“是我的错，我会处理好的，以后……不会让他委屈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就让他这辈子不理你了！告诉你，他现在对你意见大着呢！”池星瑶恶狠狠威胁。

薛渡弯唇。

池星瑶保持嚣张势头，却没想到，一转头，就见少年可怜巴巴扒着车窗，湿漉漉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薛渡。

被看见后，反应很慢地缓了几秒，才慌忙躲回去。

完全不像是“意见大着呢”的样子。

池星瑶：“……”

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薄唇笑意更深，薛渡同池家兄妹道别后，大步朝沈以南走去。

车子扬长而去。

池星瑶指了一下自己：“我脸上是不是写着‘搞笑’两个字？”

池愿挑眉：“没有，写着别的。”

“什么？”

“‘小丑’。”

“……”

*

车内，静默无言。

薛渡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保温桶，拿出一个吸管杯给沈以南，“难受的话，要不要喝一点解酒汤？”

沈以南小心翼翼接过，仔细观察了一会薛渡，见他和平常没什么差别，才小口小口喝起来。

腮帮子鼓起软软的弧度，沈以南费力喝完，几乎是急切地放下杯子。

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咬着嘴唇，好一会，才小声问：“你……没有生我的气了吧？”

静默的氛围里，彼此的呼吸都那么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的缘故，沈以南感觉眼睛好酸。

胃里那种拥挤又恶心的感觉似乎又翻涌上来。

胃是情绪器官，他知道，这是因为心情压抑的缘故。

但到底为什么压抑，沈以南不愿意细想。

仿佛一旦深究这个问题，他会再次面临不愿意做的抉择，会有受到第二次痛苦的可能性。

他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逃避，只要封闭自己，他就不会受伤。

像以前的每个时刻一样。

可是……一见到薛渡，他就会忍不住想靠近。

想要探听对方的想法。

不想被讨厌。

没得到回应，沈以南下意识就想说些什么，但唇瓣刚张开，便被薛渡打断了。

青年伸手，像抱住易碎的珍宝一般，动作极轻地将沈以南搂进怀中。

“让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抱歉。”

低缓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出真心。

“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我很害怕，你会离开我。”

沈以南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睁至最大。

害怕？

薛渡……竟然也会感到害怕吗？

“你……为什么害怕？”沈以南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个问题问出的瞬间，空气再次寂静。

薛渡沉默了很久。

再度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不是温和有礼，而是沈以南少见的严肃认真。

“南南，我不想骗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吓到你的。”

“也许你已经察觉到我的意思，但在我们的关系里，我还是希望一切都跟着你的步调进行。”

“在你的人生里，你是最重要的。”

薛渡松开他，主动坐得远了一点。

他拉着沈以南一只手，哄小朋友一样：“下车之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做好朋友，好不好？”

思考了很久，薛渡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会让沈以南害怕自己的办法。

他自诩是个大胆的人，在竞赛和创业方面，多次剑走偏锋，以最少的代价取得最大的优势。

可他这样的人，面对心上人时，也会感到怯懦。

像是走钢丝。

走错一步，就会摔的粉身碎骨。

车窗外，流光似梦。

沈以南应该停下的，但他听见心跳声无限在耳畔放大。

那瞬间，他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深吸一口气，开口：

“我想知、知道，告、告诉我吧。”

虽然还有点结结巴巴，但对于恐惧未知、害怕改变的沈以南来说，这已经算是一个重大的进步了。

就像是蜗牛从壳里探出第一步。

薛渡笑了一下：“你醉了，等醒过来，会后悔说出这样的话。”

他没有……

沈以南张了张唇瓣，想为自己辩白。

但薛渡已经转过头，去看夜色。

青年身形笔挺，却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难过情绪。

在自己难受的时候，他也倍感煎熬。

意识到这个事实，沈以南的心一瞬间被揪起来。

过去，他因为胆怯和懦弱，错过了太多。

他总是缩在自己的壳里，把自己封闭起来，害怕主动会失去更多。

可是……

薛渡不一样。

沈以南忽然伸出手，一把扯过薛渡的领带，直接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