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时，护士敲了敲门。

“沈女士，到您吃药的时间了。”

沈以南连忙给护士让了位置，他往护士端来的碟子里看了眼，足足十几颗药。

心中不禁更担忧。

这次虽说没什么大碍，但沈华的身体一向不好，她总说没事，但……这药片的数量，也未免太多。

沈华吃多了，习以为常，还反过来安慰沈以南：“最近减了好几种药，奶奶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吃完药，护士又给他们倒了三杯温水才离开。

沈华神色恢复了些，又接上刚才的话题：“这次，其实多亏了你弟弟。”

“今天晚上我去了趟池家，主要是和你表外婆商量一下修祖坟的事情，煜真在门口等着我，就带他一起回家。走到一半，他要吃冰淇淋，叫司机靠边停。司机刚挪了方向盘，货车就冲了过来……”

“还好司机关键时刻扭了方向盘，那辆货车没撞上。”

“货车司机呢？”沈以南问。

说起这个，沈华无奈地笑了一下：“煜真等车一停稳就冲上去把人抓下来打了耳光，司机没惯着他，两个人互殴起来，路人报警了，他们现在应该在警局做笔录。”

沈以南：“……”

难怪刚才白秀丽出门时满脸担忧。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沈煜真在出发前满心期待能劝动沈华让他回家，被货车撞后有多抓狂。

但不管过程是什么情况，沈煜真到底是救了沈华。

沈以南抿了抿唇，“这件事要谢谢他。”

沈华揉了揉眉心，“不过，一码归一码，还是叫他在外边住着好些，省得家里闹腾。”

沈以南回家之前，沈华在家待的时间不算多，经常在公司和找孙子的路上，很少关注沈煜真。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煜真已经成了个纨绔子弟。

虽然在长辈面前能装个乖，但早就被白秀丽宠坏了，就像永远长不大的熊孩子一样，实在让人头疼。

不过也没打算让他进公司，沈华除了偶尔叫人看着别闹出人命，也没给予太多关注。

天色不早，沈以南又和奶奶聊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走之前，他去了趟楼下，想问主治医师仔细问问，但值班护士说人有事去了。

“沈以南？”

身后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

沈以南转过头，看见了穿白大褂的挺拔青年。

“哥哥好。”他很乖巧地和池愿打招呼。

池愿点点头：“晚上好。”又和他身后的薛渡颔首示意。

沈以南想起来，池愿貌似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便向对方询问沈华的情况。

听完他的问题，池愿安抚地笑了笑：“最近情况还可以，别太担心。”

他是院长，又是亲属，沈以南深信不疑。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告辞。

池愿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挑了挑眉。

他的表情有点意外，沈以南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薛渡紧紧握着。

青年温声问：“池先生，怎么了？”

“知道吗，表外婆其实是个很古板的人，小时候瑶瑶不懂规矩犯了错，经常被她说教一整天。”池愿忽然说，“所以，她这么平和接受你们，我很惊讶。”

沈以南闻言，心情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暖意。

沈华对他，确实是好到不能再好。

告辞后，顺着楼梯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忽然开口喊住他，“沈以南。”

“嗯？”沈以南转身。

池愿只说了一句话：“珍惜眼前人。”

*

回去之后，池星瑶又打来视频电话。

彼时，沈以南已经躺下了。

电话那头，池星瑶和薛宁、韩羽坐在一起，手里握着一把牌，看背景，是在韩羽的酒吧。

她是接到池愿的电话才知道出了事，等沈以南回家就赶紧问具体情况。

沈以南简单说了下。

薛宁蹙眉：“不会是沈煜真找人干的吧？”

“谁害人还自己坐车里。”池星瑶喝了口可乐，“他就一妈宝男，小时候手被碰个印子都哭着找妈，贼烦人。”

沈以南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认为不可能是沈煜真。

沈煜真如果真有害沈华的胆子，那他回家这三年，沈煜真其实也有无数机会害死自己。

但自己还好好活着。

“警局那边给你们消息了吗？”薛宁问。

“司机说是疲劳驾驶。”薛渡刚收到助理的消息，给沈以南看了眼。

这件事，看上去像是一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意外。

熄灯后，沈以南缩回被窝里，却睡不着。

刚才沈华的事情打断了他原本想坦白的话，酝酿好的情绪卡在喉咙里，却不知要怎么继续说。

抓着他心脏的，除了这个，还有今夜发生的事。

不知是不是他太敏感，奶奶险些出车祸这件事让他感到格外不安和后怕。

如果车真的撞上去……

后果就连想一下都觉得浑身颤栗。

沈以南翻了个身，又翻了回来。

辗转反侧，像是被丢进油锅的面团，被翻来覆去炸。

好一会，额头抵着薛渡心口。

沈以南小声问：“你睡了吗？薛渡。”

“没有。”

薛渡似乎感受到他的焦灼情绪，单手抚上他后背，像给小猫咪顺毛一般，轻轻顺着。

“在担心沈奶奶吗？如果你担心，明天我让老刘带几个保镖去病房门口守着。”

沈以南的心情也随着他的动作稍微平复了些。

他点点头，“嗯……谢谢你。”

“和我说谢谢？”薛渡故意压低声音。

“本来就应该谢谢你。”沈以南声音更小了。

环着他的人发出低沉悦耳的笑。

薛渡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沈以南后颈，“那我可以索取谢礼吗？”

“你要什么……”

话没说完，唇瓣被毫无预兆地堵住。

没有持续很久，几秒后便分开。

虽然已经十分熟悉对方的双唇，但黑夜里的突袭还是令沈以南耳尖微微发烫。

偏偏这人，还一本正经地给出评语：“谢礼收到了，我很喜欢。”

沈以南脸更烫了。

想到他们之前的话题，他的心又缓缓下沉。

但又浮起几分疑惑。

忍不住问：“薛渡，你不好奇吗？我说的……我身上有一个很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