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站在一楼骂街的不是别人，正是大院里头头一号惹不得的人物许旭呢，许旭泼又霸道，大院里头没人敢主动招惹她——

当然方大娘是例外的。

这会儿许旭叉着腰，一副准备充分的模样在骂街，吸引走了大院里头所有人的关注，柳绵绵心说天助我也，这会儿拎鸡上楼没人注意，给武大姐打了个眼色，左手拎着一只筐，右手拎着一个筐，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把装满了鸡蛋跟大公鸡的筐子，一气拎到自家门口，又火速的丢去阳台。

看着一筐白花花的鸡蛋，心里很充实也充满了幸福感呢！

柳绵绵想到独居的朱奶奶，手里捏了两个鸡蛋准备跑出去，又想到朱奶奶一个人在家，做饭都困难，想了一下又把鸡蛋放回筐里，回头蒸个水波蛋送过去给老太太加餐得了。

然后才跑出去看热闹。

许旭在外头骂人呢，不过这次不是盲狙，指着方家的位置就骂：“方家的三狗子，真是好样的啊，我家里统共就得了五个苹果，让他拿走了俩，你家可真是好样的啊，现在躲在乌龟壳里头不见人了，吃苹果的时候怎么就没人管管呢，穷人不能穷志气啊，方三狗子你给我出来，我家苹果是不是你拿走的！”

李梅这会儿就在屋里糊纸盒子，听到外头是许旭骂人，刚开始还没在意，直到骂到姓方的，才知道原来是讲的她家孩子，方家老三方红章。

“许旭，你张嘴闭嘴就说人家偷你家东西吃，我家孩子又不是没吃饱，谁一天到晚的盯着你家锅里了，再说了你家的苹果干嘛放门口，谁知道是哪个偷偷吃的了？”

“哼，大院里头就你家最穷，就你家孩子吃不上零嘴，我称好的五个苹果到家，当时你家三狗子就在我家窗户边上，回头苹果就不见了，你把你家三狗子找来，我要找他问个清楚，是哪个狗娘养的不教好孩子，还不给孩子们吃饱，净想着到处去偷，咱们大院里头可都是体面人，你要偷也别在一个院儿里头下手啊，丢不丢人呐你。”

这就是欺负方家穷，但李梅是个自尊心很强的，方家的孩子从不在外头讨嘴，哪怕大院里头别的孩子都会馋嘴，但她的孩子不会，李梅知道自家情况，也知道自家婆婆是个馋嘴的，但有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这样说她家穷，说她家孩子，还是把她气得发抖。

“许旭，你说话要有凭据，远亲近邻，大家说不定要住一辈子的，黄口白牙的这样说别的，以后李梅怎么做人呢。”

“是呢，你亲眼瞧见方红章偷你家果子了？”

“如果真的看到了，当时不说，现在说又算个怎么回事？”

对这事儿，大家都说是许旭不行，两家结着怨呢。

原本许旭就是个狗眼看人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货色，大院里头跟她交好的不多，跟她关系恶劣的大把人在呢，就算厌恶方大娘的为人，可大部分人也都同情李梅是个吃夹缝气的，纷纷替她说话。

李梅的眼眶里面含着泪，不过柳绵绵觉得李梅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许旭才是真蠢。

许旭立马在院子里头支棱起来了，嗷嗷叫着就从人堆里把方家小子揪出来，一把扯住他头发，方家这孩子也有五六岁了，猫嫌狗厌的年纪，平常也没少遭家里教训，其实也不怵大人的，但谁叫许旭今天这样的凶，方红章也吓傻了，鼻涕挂在一半吸溜不上去，眼神可怜巴巴的，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又小，一哭起来就叫“妈妈，妈妈”，看着又很可怜。

方大娘这会儿不知道去哪里了，李梅的战斗力明显不如她亲婆婆，见到儿子被人一把揪住，冲出来时披头散发，跟疯了一样，她自尊心又强，许旭这样简直是拿着她的脸在地上摩擦。

柳绵绵找了个最好的位置蹲守，看着这场大戏开演。

刚蹲好，后面有人拉了拉她的衣摆。

柳绵绵使劲抱抱她：“闺女！”

宝妞弯了弯眼睛：“妈妈，我放学了，晚上吃什么呀。”

柳绵绵抱着宝妞：“先看看热闹。”

身后又挤过来三个小家伙，有瓜一起吃哇。

三娃见状，也非要往妈妈怀里挤，柳绵绵左手抱个娃，右手一个娃，真是个超级幸福的妈妈呀。

宝妞又问了：“妈妈，晚上有好吃的吗？”

老大老二也睁开了眼睛，竖起了耳朵，都看着亲爱的小柳阿姨。

柳绵绵卖了个关子：“鸡蛋，想吃吗？”

宝妞笑眯了眼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那要跟韭菜一起炒。”

柳绵绵：“家里没韭菜。”

这样说起来，家里不种点葱和韭菜这些，也很不方便的，她决定明天就种韭菜。

几个孩子于是讨论起鸡蛋要怎么吃这个话题。

柳绵绵抱着孩子累，默默的挪到台阶上，坐着抱孩子。

两个孩子都是乖宝宝，也很心疼妈妈的。

那边方红章被许旭揪住了耳朵，一把就拖了出来，李梅见儿子被人抓了，也跑出去跟许旭打，但李梅到底个子矮了一截，又没有许旭力气大，被许旭一把揪住了头发就往地上拽，李梅好像感受不到痛一样，嘶吼着要救儿子，而许旭也铁了心要找这家人出气一样，一口咬死了方红章偷了他们家果子。

许旭冷笑：“你说你没偷，你倒是证明给我看我。”

李梅眼眶都红了：“我家三子说没偷就是没偷，他从不撒谎的。”

方红章像李梅，要面子脾气也刚性。

一旁看着的人都替李梅母子道不平：

“你说人家偷你果子，那你也拿证据出来啊，你这是跟方大娘闹脾气，把火头都撒个孩子身上，这孩子也没多大，可怜兮兮的，俩果子你犯得着这样吗？”

“就是，方家小三子不是那种人。”

“许大姐，闹够了就算了啊。”

许旭哪里听人劝的，她在家就是土皇帝，那是说一不二的，方大娘让她栽了一跟头，她哪有不报这个仇的，闹事是真，要方家难看也是真，现在露怯了岂不是证明她说的是假话了？

所以许旭说：“我家孩子亲眼看见方家三狗子拿的。”

马上，人群中出来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指着方家老三说：“是他，就是他拿的。”

方红章哭着说：“不是我。”

胖乎乎的小男孩叉腰：“就是你，我看见你吃的，现在果子都到了你肚子里，你就是不承认。”

男孩的话一说完，许旭手里揪着的小孩儿眼圈一红，突然挣脱出她的桎梏，往台阶上奔去，许旭还要伸手抓他，也不知道谁把镰刀放在台阶上，就看他直接拿起台阶上的镰刀，许旭嘴里喊着“这孩子要杀人了”，却见到方红章的手腕翻转，那刀不是刺向别人的，刀口往内直直的往他肚子上捅去。

方红章带着哭腔喊：“我这就割开肚子给你看看，让你看看我肚子里有没有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