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又从外边儿跑进来，伸手就想抓萝卜吃。

柳绵绵手里刚好拿着个筷子，一筷子就敲到了老二手背上，老二吃痛，嚎了一声就缩回了手。

“老二，肉好吃吗？”

那萝卜才从锅里捞出来，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呢，谁料到这孩子这样的没数，在锅里面徒手捞菜吃，真当自己练成铁砂掌了。

老二还委屈巴巴的给阿姨看他的手来：“看看，干净的。”刚刚洗过的啊。

柳绵绵被他气笑了：“下回还要直接用手在锅里抓东西吃，直接罚你晚上吃番薯，然后我们全家都吃肉吃萝卜，谁伸手谁就吃番薯。”

老二简直要哭了，一张脸马上苦起来：“大人怎么都这么凶，我又没抓到！”

“这次没抓到就算了，下回要让我发现了，没抓到也要罚，听明白了没有？”

几个泼猴儿，齐刷刷的点头，老二眼底还挂着一点点泪花，孩子哭归哭，在教育孩子上面柳绵绵可一点都不怕孩子们会记恨她，谁带着，谁给吃的，这些小猴子就会亲谁。

她以前养过一只小猫，该训规矩的时候训规矩，可猫粮是她给，猫砂也是她铲，于是小猫最听她的话，也最跟她亲，养孩子跟养小猫儿没有区别，不能一味的去溺爱，要扮演温良后妈，她可是做不来。

几个孩子被她驯服了，这会儿都变成小猫咪。

因为这一天很忙，柳绵绵都没空跟孩子们说话。

到晚上吃饭的点，卫轩才回来。

这一忙就是小半年，卫轩单位到现在还没放假，晚上也要加班，家里的事情柳绵绵不免多承担点，他看着也心疼，吃饭前握着她的手说：“手都粗了，我让人从上海带了瓶雅霜，不知道能不能赶过年前送给你。”

然后要拉她的手。

柳绵绵挣了一下，挣不掉就由他拉着。

这怕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已经当了三个孩子的爹，年近三十岁的老卫同志，好像有种春心萌动的感觉，男人怎么脸皮都这么厚呢，他也不害臊甚至都不避讳一下。

柳绵绵脸红红的。

滨海这边天气不冷，气候也很湿润，大部分人都不擦东西的。

也就是最近有个上海来的同事，给妻子买了一瓶，他才惦记起来给柳绵绵也送一瓶，不过过完年就要天气暖了，雪花膏那种东西，一般人过了冬也就不擦了。

柳绵绵的手最近总泡在水里，真的干燥了些，不过当地也有蛤蜊油卖，一盒才五分钱。

天冷了，他穿了件黑色的大衣，看着人越发的挺拔。

柳绵绵抬头看着他，软软的回答了一句：“好。”

卫轩便低头，跟她低声说：“要不咱俩去一趟海城吧，一年干到年底，总要买点东西过年，你还没买新衣服呢。”

他伸手握紧了柳绵绵的手，觉得有些冷，就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头。

这个时候老二带着老三跑回来了，咋咋呼呼的问：“要吃晚饭了吗？”

又看见小柳阿姨的手被爸爸揣在兜里。

他回头跟兄弟姐妹们说：“阿姨为了给我们做饭辛苦了一天，手都凉了。”语气里面带着点讨好。

柳绵绵脸一红，要从卫轩口袋里头把手抽出来，反被他一手握住。

“让他们看见了更不好。”

就当自己手凉了呗。

四个孩子下午吃了肉，不是那么饿，但是很馋。

今天晚饭难得没哀嚎又要吃红薯，其实他们也都吃习惯了，这年头还有人顿顿都要吃玉米糊糊呢，学校还有孩子每天中午就带两个番薯，放在自己的饭盒里面一起蒸，尤其入冬以后这样的孩子很多，比较起来就觉得自己家日子过得还不错，发扬艰苦朴素的作风嘛。

到八十年代初期，日子才会不那么紧吧。

“吃饭吃饭。”柳绵绵横了卫轩一眼，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那头几个孩子已经呼啦啦去盛饭了。

晚饭是腊猪头肉炒的胡萝卜，萝卜汤炖大白菜，做起来也简单，炖好了直接端上来就行，最近的伙食都是这个，柳绵绵就特别喜欢吃炖到透的萝卜，尤其人家还不用她费力去做她就更喜欢了，她一人就吃了半碗，宝妞跟她的口味一样，都喜欢吃萝卜，而卫家的四个汉子更喜欢吃白菜。

卫轩则是很久没有吃过腊猪头，自从参军以后就很少回老家过年，腊味更是吃的少。

所以这一顿饭，大的小的吃的都很满意。

等到吃完晚饭，才跟卫轩说起转正的事儿来，刚好又是过年，不知道年前能不能办完，但总归是办好了，等这段时间忙过了，她还想继续复习高中课本呢。

到晚上，武大姐过来找柳绵绵聊天，才说起李梅的事。

“听说把方建军分的那块肉都拿走了，方大娘又要跑去找她要，就在方红强的宿舍外头就打起来了，闹也也挺难看的，就差那一口吃的么。”

也不知道说的是方大娘还是李梅，两人都不想让。

李梅现在也有儿子撑腰，要跟婆婆打擂台，她心里也苦，方建军刚转业的时候，有年生病，病的特别厉害，李梅是大晚上背着方建军去海城看病，方建军一个一百多斤重的大老爷们，楞是感动的拉着李梅的手要对她好。

可后来病一好，工作也落实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老娘从乡下接过来，刚开始是说看不得他娘在老家吃苦，一到冬天就风湿腿疼，可住在这里七八年了，老人也不见回去，现在就算回家，生产队那边估计也不想接收了。

可今天方大娘去李梅那里闹，口口声声的还要李梅赔她进门这些年吃的米，吃的饭呢。

女人何苦要为难女人。

说起来也怪难受的，毕竟武大姐跟柳绵绵两人都没婆婆跟着，不能切身体会到被婆婆压着打的苦，武大姐的婆婆在农村跟着其他几个儿子一起过，跟卫轩一样，王局长也是年节寄点钱跟票证回去，这些钱已经能让他们在家里过的很好了，兄弟也跟着沾光，比农村大部分老人都过得好，老人也怕叶落归不了根，请都请不到城里来，兄弟几个更是怕以后沾不到老人的光，也是不肯老人来城里的。

武大姐自己是人儿媳妇儿，以后女儿也要给人当儿媳妇儿的，未免看着心里不舒服，有些同情李梅：“一辈子都有婆婆压在头上，她也太难了些。”

柳绵绵是见过这样的儿媳妇的，一旦成了婆婆，她能比原来她恨的人更可恶，更何况李梅向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只是跟她说：“李梅这样的以后当了婆婆也不好相处，你家阿媛是不是跟方红强差不多大小。”

好几次她都看见方红强跟王文媛在一边说着话，她问王文媛，对方只说跟方红强打小一起长到大的交情，没什么的，更何况王文媛成绩不错，以后是要考大学的，柳绵绵也就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