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几个孩子去菜园子里头浇水摘虫子，玩到傍晚才回来，老大扯了几根草，跟三娃扯着玩，兄弟俩玩的哈哈哈，老二手里拿着个旧作业本子，请示大哥。

“哥，作业本能给我吗？”

老大看了一眼：“不行。”

这孩子总爱叠纸板玩，拿去跟隔壁方红章打纸板，把家里的旧作业本子都输掉了，现在把主意都打到老大刚写完的本子上，老大指着上头说：“铅笔写完了还可以写钢笔，还能打草稿，不能浪费。”

是个勤俭持家的孩子。

柳绵绵轻咳一声：“那个卫子奇，你是不是要学学写字了。”

老二顿时打住，好为难的看向她。

老大抬了抬眉毛，眼神里面止不住的得意。

写字对于一向活泼好动的老二来说，简直不要太难，他既抓不住笔，屁股上还跟长了倒刺一样的坐不住，也正因为这个，柳绵绵就愁他读一年级了咋整，上小学了老师可不会一个个的盯着孩子，老二现在都五岁了，再过一年就能上小学了。

一群孩子都盯着老二看。

连宝妞都能标准的写出来阿拉伯数字1-9，老二现在连握笔的姿势都搞不会。

柳绵绵指指老大：“卫子义，教他握笔。”

老大跟宝妞两个，一左一右，俨然两大护法，夹着老二往桌子那边走。

柳绵绵：“你自己写字的本子就是你自己的，写完了就可以给你玩纸板，从今天开始教他握笔，一天十分钟，不完成任务就别到处跑。”

老二： ......呜呜呜，我不玩纸板了。

老大一手拿出个本子出来，放在桌上。

宝妞很贴心的把铅笔塞给了他。

老三坐在桌子对面，点点小脑袋：“连姐姐都学会写字了。”

老二恨呐，自从小柳阿姨来到家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多了个妹妹，这个妹妹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会哭会闹会打滚，可他现在、此刻最不喜欢的就是宝妞跟三娃，因为他们两个比他小，在幼儿园里面也能坐的住，每次老师批评他都拿宝妞跟三娃做榜样。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老二觉得自己是被伤害的最深的那一个。

老二气的手指抖抖抖，指着三娃说：“不许笑我，说不定到时候你也不会。”

握笔真是太难了，呜呜呜，老二觉得能抓到手里就不错了，可是写出来的字跟狗啃的一样，每次都被其他的几个孩子嘲笑半天，真是太打击自信心了。

三娃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撇撇嘴，抓着铅笔就笔画给二哥看：“你看，握笔其实很简单嘛。”只是平常妈妈不让他握笔，说宝妞跟三娃还小，现在练字太早了些，容易让手指无力。

老二顿时就更丧：“可是我觉得好难。”

柳绵绵凑过来：“没事的，多练练就可以了。”

宝妞点头附和：“对对对，那叫什么来着——”

老大：“勤能补拙。”

老二依旧碎碎念：“就是好难啊。”

三娃：“加油加油，我哥哥最棒哒。”

柳绵绵：“你要是把耍嘴皮子的时间拿去练字，我保准你现在都可以出去玩了。”

老二：.....虽然但是，还是不想练字了呢。

压着老二在桌子前坐了一会儿，握笔姿势也练了一会儿，天就全黑下来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做费眼睛的事情了。

听了会儿收音机，又听他们吵吵了个把小时，等到八点多就催着几个孩子赶紧洗漱睡觉，第二天清早，柳绵绵出去上厕所时，竟然在走廊里碰到了朱林。

“你昨天没去医院？”

“哦，你说昨天。”朱林打着哈欠：“我妈来找我说了会儿话，等我去车站已经没车了，今天下班去。”

今天下班去个鬼，到时候有事没去成，明后天就得出院了。

柳绵绵翻了个白眼：“你白天不能去？”

朱林继续打呵欠：“白天还有课呢，东西着急用吗，我找个人带去海城行不？”

这要是真放在心上，哪怕没等到公交车，踩单车都要连夜去海城吧，媳妇儿一个人在医院，对了还有个娃，他居然也不担心，还能睡得着觉，真是佩服啊。

早上吃完早饭，下楼去的时候朱林还在家里呢。

柳绵绵把他又堵在门口。

朱林不在乎别人的态度，依旧是好脾性的解释。

“小柳，小柳姐姐，我跟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不一样，你瞧瞧你带着正编，虽然是工人身份，但大白天的去哪里没人管，可我就是一代课老师，干的好不一定能转正，可我干的不好，一大堆人想把我顶下来，你觉得我不上心，可这份工作对我也很重要啊，万一——”

柳绵绵懒得跟他废话：“东西给我拿来，我带到海城去。”

朱林不说话了，进去拿了一大包东西出来，有盆有毛巾有衣服，一股脑的塞柳绵绵手里。

柳绵绵：“走了。”

正好她要去海城办事儿，把东西带过去给岳老师，顺便去医院看看她跟孩子。

一路颠簸到海城已经是上午十点。

她到的时候岳老师刚睡醒，脸色比昨天要好了些，病床旁边刚好有个年轻的男人在跟她说话，见到柳绵绵过来，两人的脸色都不自然了一下，不过很快岳老师的面色恢复如常。

“小柳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来海城办事，顺便把东西给你带过来，怎么样好点了没，吃过东西没？”

柳绵绵把东西给她放床头，隔壁床老太太麻溜的帮她把东西收着放在柜子上，脸盆拿出来，那是要给母子两个洗漱用的，见那老太太干活的热情度不减，便稍微放轻松了一些。

“早上喝了点粥，也能下床了，就是还是感觉不太舒服。”岳老师脸上滑过一丝红晕：“这是我高中同学，刚好他在县城上班，听说我住院了，带了点东西来看我。”

那男人拘谨的冲她笑了下。

柳绵绵扫了那人一眼，个子不是很高，五官长得还算清秀，外貌看上去没有朱林的长相那么亮眼，对上她的目光时有几分腼腆，不过倒是真心关心岳老师的，床头放着一大罐上海牌的奶粉。

奶粉可不是好买的东西。

“休息的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大概多久才能出院？”

“还行，就是还是不能下床。”岳老师个子小小的，身体也没有别人那么强健，经历了一场手术，现在还有些贫血，就算缓过劲来了，脸上也带着几分疲惫：“昨天昏睡了一整天，多亏了许大娘，还有......”

目光扫向那年轻人。

年轻男人不好意思在病房待，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岳老师赶紧握住柳绵绵的手：“你可别误会啊。”

柳绵绵：“能误会什么，你来医院的时候还是卫轩扛着你进来的呢，我说什么了，大家都是朋友同事邻居，这个时候关心你的人，或许才是真心对你好的，我这话也没有什么意思，你别误会啊。”

岳老师眼神闪了闪，目光中有水光飘过。

柳绵绵看她气色好了很多：“我看你在医院休息的挺好，要是有人照顾就多住几天，把身子好好补补，你动手术那天也流了不少血，在医院输液打点营养针也恢复的快些，孩子怎么样？”

小孩就睡在岳老师旁边，才一天就变了不少，原本皱巴巴的皮被撑开了，肤色也不像昨天那么红。

包被也让人换过了，小小的手从里面伸出来，举着放在脸颊旁边，正呼呼大睡。

刚出生的小孩儿原来是这样的，真可爱。

“挺好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就是昨晚上吸不出奶，哭了好久，我身上也疼没精力哄孩子，所以跟大娘商量了一下，等她媳妇出院了，还需要她再照顾我几天。”

岳老师反正不急，她是公费报销医疗，多住几天养养身子也好。

知道了岳老师没事，柳绵绵也就放心的离开了医院。

今天她要去图书馆查点资料，然后要去海城农业局找几个技术员问问畜牧方向的一些问题，争取近期内把报告做出来，还不能错过下午五点的班车，要干的事情还不少，想到这里脚步立刻匆忙起来。

刚一走出医院，迎头碰到个老熟人，白梦手里拎着个布袋子，看着沉甸甸的，从里面冒出一股熟悉的中药味，见到柳绵绵，竟意外的没有开口呛她，目光闪了闪，快步往医院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