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闹的很热闹，那头柳绵绵偷偷把武大姐拖出来，两人走到门外人少些的地方：“这里场面太混乱了，我估计你搞不定，赶紧把王大哥叫过来吧，这事儿不能这样算了，招工顶岗是很严重的事，再者说如果真是万小河故意引诱万晗打他，那这事儿就更严重了，公安队伍里怎么能混进来这种人，而且你瞧着万小河的样子，像是手无缚鸡之力，被侄子揍成这样不能还手的人吗？”

这就是故意引诱人犯罪，性质就不同了。

武大姐点头，跟王文美招招手：“去去，去把你爸叫来。”

这里是东街派出所，离公安局就几步路的距离。

王文美皱眉：“万旭没事吧。”

万旭跟她二姐是同学，跟她也挺熟的，以前万大海没死的时候，万旭还挺活泼的，经常跟着这群小孩儿一起玩，毕竟还成绩好嘛，从初三开始一直都是年级第一，王文美对她印象比较好。

武大姐瞪她：“快点走，啰嗦个什么。”

王文美撒腿就往公安局那边狂奔。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几个人把许红拉了出来，万旭也跟着妈妈一起出来了，许红刚跟王香秀对战完，眼眶红红的，有一边的脸也是肿着的。

要她真的去死，那是不可能的，谁也不会因为婆婆厌恶去死。

可娘家她也不愿意回去，那边教育太落后了，下一辈好不容易才能念上学，怎可能为了一口饭吃再回去，为了孩子也不可能回去。

要她说，还是要闹，闹大了给万小河看看，就不相信区里的领导不长眼，就不信他万小河能手眼通天。

对，闹一场。

许红骨子里有西北人的倔强，骨头是很硬的。

不是为了孩子，她也不会忍，当初万晗还在青春期，极容易冲动，为了孩子好多委屈她都不敢摆在明面上，可今天这样闹开了，孩子也都知道了，藏着掖着只会让他们抬不起头。

万旭的身体不好，不读书她哪有出路，进工厂吗，家里又没有关系，就万旭那个身子骨去干工厂，一天八个小时她都站不住。

“武大姐，你说我该咋办？”

“怎么办？”武大姐没好气的说：“闹都闹起来了，还能有回头的时候吗？”

万晗还在派出所，不过他有几个同学也一道赶来了，这些人是专门看着他的，怕他冲动又跟万小河干起架来。

万旭也被婶子伯娘们拉出人群，小身板哭的一抖一抖，眼眶红彤彤的像个兔子。

她还记得爸爸在的时候，全家人在一起虽然苦一些，但到底是开心的，那会儿奶奶和小叔也没来滨海，爸爸每天回来的很晚，都会看一会儿他做的作业，妈妈也支持她读书，还跟她讲滨海这样没停课的地方少，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找个好工作，班上许多女生读到初中就辍学了，像万旭这样能读到高中的，除非家庭条件特别好。

现在她难受，想哭。

如果叔叔一家真的要用万晗的事情赶他们出滨海，那万旭也不用读书了。

毕竟别的地方没有高中愿意给她免费读，全家也没有别的收入，不知道靠什么生活才好。

过了没多久，王局长带着人过来了。

听说是万家的事，王局长一个头两个大，万大海以前可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他牺牲的也很壮烈，照顾他的家属本来就是应该的事，但是王局长能够跟犯罪分子斗争，能够跟反|动|派战斗，就是对付泼妇少了点水准，一碰到这老娘皮撒泼，就没啥办法了。

见王局长过来，看热闹的群众自动让出一条路。

柳绵绵也冲武大姐使了个眼色，两人朝着王局长来的方向挤过去。

柳绵绵跟王局长说：“王大哥，你别跟他家老太婆啰嗦，万小河不是你下属吗，你跟他讲。”

又跟武大姐说：“要是她上，你就上，泼妇对泼妇，谁怕谁。”

武大姐可恨王香秀，捏了捏柳绵绵的手，眉毛一挑便道：“新，看我的。”

这个时候就要行使当爷们儿的权利了，少把家里的老太婆拿出来当枪使，谁家还没有个老弱妇孺了不成。

王局长过来先跟许红说了几句话，又安抚了她一会儿，问她万晗的事情为什么不先找他，不等她回答王局长就摆摆手：“知道你不想为难组织，但以后有问题不要自己吞，你这个苦主不来找我们，我们怎么样无端端给人出头。”

民事诉讼一般是要苦主自己告的。

许红看着王局长的眼睛，含着泪：“大海在的时候就不愿意麻烦别人。”

王局长又跟万旭交代，让她跟着许红在旁边等，他会查清楚的。

这个时候没有谁说话比王局长更管用了，有他镇场子，就连王香秀这样的泼妇也会忌惮几分。

万小河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懵啊这是，大嫂一直跟个面团一样，没想到这次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把王局长都叫了过来，他一直在派出所混日子，也是很会搞关系走路子，但在王局长这里他还是胆怯的。

王香秀还想哭，哭她多惨，年轻时候没享过几天福，儿子好容易熬出息了又娶了媳妇，身上一身的负担，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儿子了，万大海家两个孙子孙女是不孝的，她也不打算认了，刚起了高腔：“我命苦啊——”

就被王局长打断了。

“王香秀同志，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管你家里的事情多困难，也不是你们逼迫别人的理由。”

“我可没逼她。”王香秀嘀嘀咕咕的：“是她自己没教养，是她不孝。”

“孝不孝的我们公安局不管，万小河我问你，你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为什么万晗能打到你，你就是站在那里等他过来打你的吗，你是不是故意激怒他，透了口风出去，让他知道你家孩子顶替了他招考的名额。”

“可不是我故意说的。”万小河一不留神就说秃噜了嘴：“是他心胸狭隘，是他脾气暴躁，是他不尊重长辈，是他——”

万小河说这话时，鼻眼歪斜着瞧侄子，这样子可真是欠打，几年前王局长就忍住了没揍他一顿。

王局长一边撸袖子一边说：“那你就是承认自己利用关系，挤掉万晗的招考名额，不过万小河你就是个普通的民警，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量办这么大一件事，咱们队伍里现在什么人都能手眼通天了吗？”

招考要经过很多部门，不但有笔试，还有体能测试，政审，各个环节都有人把关，想随便替换掉一个人是很难的，尤其是在王局长眼皮子底下把名额偷偷换掉，那就更难了。

至少在王局长看来，这件事情就很蹊跷。

以往每年公安局新来的民警都是接收部队转业的老兵，政府负责分配的一部分，都进入了公安系统，这是规则。但也会招收新人，像万晗这样的体系内烈士子女，或者是牺牲的老兵的子女，也都有机会报考，别的系统的好说，但唯独只有公安系统，新招进来的民警绝对是烈士子女，至少近几年来滨海区的招考规则是这样。

这类人的子女只要不是条件差的太离谱，不光公安系统会招，连政府单位和国有企业也会有招考机会，这相当于滨海区的潜规则，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万辉是个什么东西，他爹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