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姐说的没错，本来区里是想用兰金山农场作为一个优先的试验点，顺便惠及住在滨海的居民，谁知道市里面竟然盯上这块肥肉，要兰金山农场把牛奶都上交上去。

农村也要交公粮，牛奶也是要上交的，这就是市里面的逻辑。

于是任主任那里连牛奶的分配方案都还没写完，就收到了海城的一纸通知，开口就要供应，这谁能忍呢，上层之间有博弈，下层也有说法，公粮是上交国库，你们这样开口就要把人家的牛奶要走，这就是打劫啊！

可海城的相关领导们似乎不是那么想，牛奶在现在可是稀缺资源，现在才一百斤一天的产量，可不代表未来不多，如果兰金山农场充分发挥起来产能，养个几千头牛都没什么问题，山体的自然资源是取之不尽的，到那个时候兰金山农场的牛奶都能供应整个海城市！

那也没有白拿的道理，滨海找海城拿物资，公对公也是要给钱的。

有人羡慕，也有人眼红，更有人把主意直接打到了农场上。

比如说有人就提出直接摘果子计划。

滨海养牛，海城喝奶，可还行？

所以就在三个女人一台戏的时候，任主任找到了张区长，把市里面的文件递了过去，一起递上去的还有鲜牛奶的分配计划。

张区长选择性忽视掉了那张《通知》，把目光投向任主任递上来的计划。

“产量还是太少了，这一天才一百斤，分给谁都为难啊，你是计划把一半留给婴幼儿，一半分出去？”张区长舒展了眉头，觉得任主任的这个计划做的还行：“分给单位还是分到个头头上，你有想法没有？”

这个年代也没有配方奶，就算是婴幼儿吃的奶粉，也是大众通用的奶粉。

更困难的时候，给孩子喂米汤，不也把孩子养大了吗？

分给单位，那肯定就只有领导们才能分的到了。

但如果分到个人头上，一人一个月才二两牛奶的供应，润润嗓子都不够。

这些还暂且不算市区的一些特殊人群，比如年长的老人，年幼的孩子，生病需要补充营养的特殊人群，如果这一批是分到了单位，那下一批还是要分到单位，说的好听兰金山农场是惠民工程，但其实惠及到的只有领导。

张区长大手一挥，把每人供应给划掉：“你去做个调查，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三岁以下的孩子，以及孕妇产妇到底有多少，这一批供应先紧着这些人来，等到明年下半年，咱们新引入的奶牛也得了牛奶，再大面积的覆盖，定价就参考海城的吧，我记得海城的牛奶也不便宜的，另外一部分给各单位发点福利吧，也让大家尝尝牛奶是什么滋味。”

于是任主任就去干。

过年前，大家心心念念的鲜牛奶的分配方案也下来了，先紧着没有奶水喝的婴幼儿，从一个月，到四个月，每天有半斤的供应，但这部分供应要医院打条子，社区也要验核，要求非常苛刻。

其次就是孕产妇和伤重病患者，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每周有一斤的供应，这部分由居委会验核，拿着粮本就能去买，当然鲜牛奶的价格并不便宜，批下来的只是一个购买资格而已，买牛奶还需要花钱，这钱可不比买肉便宜多少，所以除了真正有需要的人，是很少有人走后门去买的，当然一百斤是不够分的，但起码能满足一部分人的需要了。

到年底，卫轩也得了一张牛奶票，卫家也打了一盐水瓶的牛奶。

柳绵绵学校小年才放假，一回家就看着家里人围着那瓶子牛奶，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

他们是见过岳老师家的涛涛喝牛奶的，咕咚咕咚的抱着喝的时候，看着可香了，闻着涛涛身上都是一股子奶香味，老三就很羡慕，对着牛奶流口水：“好喝吗？”

老二吸吸鼻子：“闻着这味儿我觉得一般般。”他觉得腥味大。

老大也不喜欢：“我以前喝过，我也不喜欢。”

老二：“大哥，你上哪里喝的，我怎么没喝过呢？”

老大：“咱妈单位也发牛奶票，那会儿你还小，你从小就不爱喝。”

“煮了，加点糖，等会儿我给你们做，这牛奶营养好，你们都多吃点，不爱喝的也别浪费，给爱喝的啊。”

柳绵绵把书包往门口一放，就把牛奶倒进家里的小锅里头。

几个孩子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叽叽喳喳的问：“加了糖是不是就不腥了？”

“牛奶没多大的腥味，但是要烧开了消毒了才能喝。”虽说许红他们也号称会消毒会加热，但大锅饭搞的总让人不放心，柳绵绵用小勺子搅拌，等牛奶翻滚起来，往里头丢了把白砂糖，然后略煮煮，就把牛奶从锅上端下来了。

等小锅子端回桌面上，大家都齐刷刷的盯着牛奶看。

稍微凉了点，牛奶上头就起了一层奶皮子。

卫轩刚好从外头进来，看见家里头人这么齐整，便问：“你们放假了？”

学校放假要稍微早点的，他们上班要上到除夕，除夕当天上完才放假。

孩子们都叫爸爸，卫轩冲他们点点头。

“今年高中都放假早。”柳绵绵一边说着，一边把奶皮子挑开，宝妞早就长大了嘴巴等着了，她就顺手挑到宝妞嘴里，宝妞张嘴接过去，眼睛睁的大大的。

“好吃吗？”其他几个孩子好奇的问。

三娃问：“是不是像奶糖一样。”

他可一点都不排斥鲜奶，已经在脑海中脑补了牛奶的味道。

宝妞嚼了嚼，然后笑着点点头：“对的，像奶糖一样，好吃的。”

其他几个便很期待的看着那一小锅奶。

柳绵绵便把奶分了，大人小孩儿都有，一人得了两勺，家里虽然也不富裕，但不管吃什么，大人小孩儿都是一样，这样也不容易让孩子太自我太自私，而且她自己是能喝牛奶的。

“考的怎样？”

“文综提高了不少，除去英语，这次考试的成绩总分有四百。”

“这个成绩能上本科线了吧。”

“低调点。”柳绵绵冲他一笑：“想考好点的学校还是不能的。”

“你基础不高，提升空间也就大。”

“这是夸我还是贬我？”

虽然很辛苦，但这半年的辛苦也值得。

这个年代只有本科线跟专科线的区别，上了本科，能考上怎样的本科差别其实还蛮大，她现在的成绩也只是过了本科线，要考个比较好的本科还得努力，尽管这样她已经是中心中学的重点关照对象了，学校老师对她的关爱都表现在一张张讲义上。

这次放假，除了老师要求的寒假作业，各科老师都开了小灶，要她背诵的东西可不少。

没办法，缺了英语这个拿分科目，柳绵绵的总分不是很占优势，更何况如果能考上个重点本科，对学校来说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所以学校老师也是对有希望考上重点本科的几个学生格外上心。

几个孩子已经喝上了牛奶，三娃一边喝着一边唱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几个孩子就一起唱起来，加了白砂糖的牛奶甜丝丝的，也挺好喝的。

卫轩就很喜欢孩子们在家，热热闹闹的样子，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都是跟战友们在一起，年节过的虽然也热闹，也有意思，但始终少了点家的感觉，自从转业回来了，家里有这样一群孩子，吵吵闹闹的时候也有，内心觉得很充实。

当初都说他转业走了一步臭棋，但究竟是好是赖，没有一个绝对衡量的标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