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绵绵没有办法对着这样一个满怀期待的母亲撒谎。

她摇了摇头，如实相告：“吃海带肯定不能治病，但是可以预防，咱们家里的小孩子偶尔吃点，能减少得这个病的概率，像咱们村里眼睛凸出来的人是不是比较多？”

红姑想了想，点了点头，点出好几个名字来，跟她说：“这几个人都是跟阿满差不多大的，都有凸眼病，原来他们都是生病了，还是生的同一种病吗？”

“症状表现不同而已。”

“但是我们阿满怎么这么倒霉呢，他怎么就大脖子了呢，不过他又算幸运，如果在旧社会，阿满这样的人肯定会被烧死的。”红姑喃喃说道。

这要不是破了四旧，寨子里人不敢说什么“天神”“诅咒”，肯定有人要烧死阿满。

想想好处，也是幸运的。

但是阿满的鼓包不能消，他就不能娶媳妇，这也是个母亲的心病。

柳绵绵心说，加碘盐估计是没有普及到这种山村来，这里实在是太落后了，很多东西都是自给自足，连洗衣服用的皂角都是自己种的，他们过的是很原始的农耕生活。

不过拿到海带的红姑，带着那包东西下去，等回来的时候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又是很关切的跟梁婷交流拍摄计划，又是跟柳绵绵聊海带，聊补碘，两人交流了一会儿，外头有人过来，原来是红姑的大儿子回来了。

听说家里有客人，大儿子没进门，就在门口大声跟母亲说话，两人提到了小儿子的病，那男子很大的嗓门嚷嚷着说：“真的只是生病了吗？”

重复了好几遍，嗓门又大又粗，然后传出来很爽朗的笑声。

“阿妈你叫她们出来，今天我打了只兔子，晚上我们在家烧肉吃酒，一定要跟寨子里的人讲，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咱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柳绵绵心说，这才还没音的事呢，你们家就要开趴体庆祝了，这孩子要是娶上了媳妇儿，全家不得乐死，不过人家的快乐来的简单，也容易感染到别人，不到一会儿阿满只是生病，不是被诅咒的消息就在寨子里传遍了。

这是城里来的人说的，他们很有见识，连他们都这样说了，可信度还是很大的。

让柳绵绵不知道的是，为了让寨子里的人更相信一些，红姑在外头放出风声，跟人说柳绵绵是城里来的医生，导致柳绵绵在这里待的好几天，莫名其妙的总有人来找她看病，知道真相以后她都无言以对。

不过酒是没喝成，柳绵绵拒绝了。

她出去看到男子带回来的一背篓的菌子，里面有不少珍稀的品种，里面还有松茸呢，一个个的个头老大了，柳绵绵小心翼翼的把松茸拿出来，对红姑说：“晚上我想拍这个，切片煎你们有这个做法吗？”

红姑表示可以，这个菌子城里人也很喜欢。

柳绵绵又从里头挑出来好几种菌子，对红姑说：“你们的菌子不好卖的话，能不能晒干了卖一点给我，我要拿回城里去送人。”

红姑：“那还不简单，家里晒的很多的，你到时候带走一些就是。”

夏天的菌子多，山上的野生菌多的都吃不完，捡来的野山菌都吃不完，都会晒成菌子干，等到没有野生菌的季节再拿出来吃，这个季节有新鲜的自然要吃新鲜的。

听柳绵绵说要钱，红姑很爽朗的跟她说：“没事的，你从我家拿走一些就好，不用给钱。”

这里的人很淳朴，一提到钱仿佛是什么特别丢脸的事情一样，红姑的大儿子脸上顿时露出被人羞辱了的感觉，都是家里的东西，又没有花什么成本的，哪里好意思要人家的钱。

但柳绵绵非要给。

她还要拿回去送人呢，准备多收一些带回去，空手拿人家的怎么好意思，两人为了这件事扯皮了很久，红姑最后想了想，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那你能不能拿海带换，我们想要这个海带，如果这个东西真的这么管用的话，我想给亲戚们也送一些。”

“刚好我也想给亲戚朋友送一些菌菇，我让家里人发点货过来，两斤海带换一斤野山菌，你们村如果有人想换，可以来找我换，这海带也是晒干了的，份量很多，也能吃上很久的。”

谈到这里，是两个人都高兴的结局。

关系处好了，接下来的拍摄工作也都很顺利，这几天柳绵绵跟梁婷两人就住在寨子里，吃着新鲜的菌菇，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拍完了野山菌又把米线的专辑拍完了，等拍摄工作结束以后，从海城发的包裹也到了。

这几天红姑把海带煮了汤给家里吃，大家都觉得味道不错，又有一些村民找上门，羞答答的表示想换东西，寄过来的几十斤海带又换成了对应的菌菇，又一个大包裹寄了回去。

临走之前，红姑拉着柳绵绵的手，不舍的跟她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阿满的这个包还能不能救，如果能治好，我也是想给他治好的。”

她的小儿子，躲在屋里正偷偷看着他们。

尽管她跟寨子里的人说了，阿满的病不是什么诅咒，但自卑的阿满还是不敢在人多的时候出门。

那一瞬间，柳绵绵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

等做完这些，云南的拍摄工作也步入到了尾声。

临走之前她想起来什么，跑到县城的医院去问，就问问阿满那种情况，鼓起来的那个包能不能做切除，因为依稀记得这个包是能够切掉的。

阿满还很年轻，如果能切掉，未来的一切应该都会跟现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