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许久没回来，家里连口干净的水都没有，所以这一回来先是去挑了一担水，收拾了一下，家里都收拾干净了以后才开始做饭的，他一下午都在赶路，早就饿死了好不好，所以对卫家两兄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丫头们也太烦了，胆子也太小了，不就是说了两句，声音都不大，就去给她哥哥们告状。

呵呵，张凤是不会承认他有点嫉妒隔壁那两个小姑娘的。

是的，从他妈妈走了以后，他就是靠着东家偷一口，西家捡一口，蹭着人家的饭长大，他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吃饱饭，才能不被人欺负，他知道如果他不凶一点，连骨头渣子都会让人给嚼碎了。

“就是警告你，以后离我弟弟妹妹们远一点，要是让我发现你还跟以前一样，小心我揍你。”老二觉得自己是个练家子了，也不怕比他还大的张凤。

张凤冷冷的瞥他一眼，头都没抬，继续擦火柴。

可能是受潮了，火柴怎么都擦不着，张凤烦躁的把火柴丢到灶窝里，跟自己气上了。

人怎么能这样倒霉呢？

张凤没好气的盯着兄弟两个，觉得自己要不是肚子饿了，肯定要跟他们打架的，但那两兄弟也没多说什么，警告了他几句，然后就走了，张凤觉得肚子饿得实在难受，他更小的时候也这样饿过，但那个时候是因为他没钱。

那个时候到了夏天菜地里有黄瓜和西红柿，他去东家偷一点，西家摘一点，蹭蹭也能活，有时候会去叔叔家偷吃的，如果让叔叔婶婶看到了，就会打人，爷爷奶奶看到了也会说他，但好歹只是把他轰走。

这几个月他在外头挣了点钱，还以为不用像以前那样饿着肚子了，今天是买了挂面回来的，谁知道蹲在这里时才发现火柴受潮了，擦完了一整盒火柴，也没能把木柴打着。

真特么晦气，只能出去吃了。

张凤出去前，锁好了门，干脆跑去村口吃。

村口有好多工厂，厂子外头都有小店，这个店又是最热闹的时候，张凤直接找了个卖炒饭的店，花了三毛钱吃了顿炒饭，他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一个饭都吃不饱，但好歹没有那么饿了，再灌几口水就饱了。

等他吃完，还顺道去附近找了找，看有没有活儿干。

上次他活过来以后，黎军也找过他，还给了他几块钱，苦口婆心的劝他自己赚钱，自己赚钱能吃饱饭，何必要花精力在别的上面，张凤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他还给了自己钱！

张凤虽然年纪小，但胜在个子高，这几个月在外头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见缝插针的能找到活，刚好有些个小厂子，老板要找人卸货，张凤搬到半夜，得了一块钱的工钱，觉得自己更饿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炒饭摊子，咽了咽口水，把钱塞回口袋里。

都这么晚了，多喝几口水，明天早上再吃东西吧。

等张凤走路回到村里，都已经是下半夜。

这个点，村子里头的狗都睡下了，但张凤走到自家门口，很敏感的感受到不对。

他自己以前小偷小摸惯了的，五感比一般人都要略强一些，他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出去的时候明明关了门，顺着屋子走进去，翻遍了家里，东西倒是没丢，连那捆挂面都在，说明不是他叔叔婶婶来过，他们要来绝对把什么都带走了，不可能还留着吃的在家里，搜遍家里也没有发现哪里被翻动，张凤正准备歇下，躺下来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有人上过他家屋顶！

这特么的！！

想到刚才卫家两兄弟的样子，要是他家遭了贼，还不得上门来拿他，张凤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误认为的贼，哪怕他曾经干过偷鸡摸狗的事也不行，是他干的他认，不是他干的——

等等，他在外头也存了些钱的，不会被人偷了吧。

想到这里，张凤就进去翻找，他刚才把钱塞在灶膛的一个夹缝处，一共有一百多块钱，好在这些钱没丢，贼都知道他家里穷，上他这里来能偷到个什么，所以只是爬上他家屋顶翻院墙，他又把钱塞回到缝里。

“不好，万一卫家丢钱了，赖到我头上怎么办，我手上的这些钱都说不明白了。”想到这里，张凤的冷汗直冒，他想都没想，也跳上房梁，踩着自家的屋顶走到了跟卫家交界的地方，果然见到个小贼正在撬门，张凤那叫一个气啊，一个飞身下去，就跳到卫家的院子里。

张凤身子轻，或许又是那贼专注，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人来了。

就在贼打开了锁，正准备进屋的时候，张凤一个飞身扑过去，就把人按在自己身子底下，那贼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一刀就往张凤面前刺去。

张凤大惊，想往后跳，但他毕竟是趴着的，活动的范围有限，只是往后头仰了一下，得亏他刚才吃过饭了，不然跟这人扭打的力气都没有，错过了这一刀，但很快那人下一刀又刺了过去。

这人也是干惯了这一行的，技术娴熟。

“他奶奶的臭小子，老子在这里踩了半个月的点，怎么就让你小子回来了呢？”对方还蒙着脸，但露在外头的眼神狠戾，这一刀刺过去刚好刺中了张凤的腹部。

张凤只觉得身上一凉，刚开始是木的，感觉不到痛。

痛是后来才感觉到的，当刀子拔出来的那一刻，剧痛从腹部传到全身，身体犹如坠入冰窟，张凤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一起，忍住不要晕死在这里，在那人第二刀插下来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张凤往旁边奋力一滚，伤口的刺痛遍布全身，身上都麻了。

张凤知道自己完了，上次是迅速失去了意识，没觉得有多痛苦，可这次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让他觉得自己是要完，这辈子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看来，欠了人家一条命是要还的。

“臭小子，谁叫你多管闲事，下头凉快去下头待着去吧。”那人狠狠的说了一句。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打开，身后有人扔过来个东西，刚好砸中那人的手，屋里的灯也亮了。

打斗声还是惊到了屋里的人，卫轩一马当先先出门，借着灯光看到地面上的献血，血泊里面躺着个人，看不清楚脸，但他反应很快，手电脱手，电光火石之间往刀子的方向砸了过去。

坐在上面的人一惊，手被人砸到了也失了准头，见到后面有人，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跑。

“爸爸，这人跑了。”

“我去追，你们几个看着家里，绵绵你赶紧去市里叫医生，老大帮着止血。”人命关天，卫轩看了地上的人一眼，交代完过后撒腿往黑夜中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