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长林闻言顿时眼皮微微一抬，微不可察地加重了一下呼吸，侧头看向张元，身子也前倾了几度。

“你要知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诬蔑市级领导，麻烦可不小。”安长林身体往前压迫，声音低沉。

看到安长林正视的样子，张元轻松一笑，仿佛没有感受到对方传来的压迫感。

“我相信安局长不会因此找我的麻烦，更加相信安局长你，不会怕区区这点小麻烦！”

区区这点小麻烦？

安长林轻轻笑了一下：自己似乎高估了张元的头脑和分寸感，而低估了对方的口气和胆量。

放眼整个京海市，恐怕敢说这话的人都不出三个，张元一个小虾米凭什么？

你一个稍稍有些出色的普通人，我不过是一个局长，还是副的，哪儿来的底气如此轻视一个副市级领导？

要么是真有底气无所谓，要么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想到来之前安欣所受张元的身份和背景，安长林排除了第一个可能。

“小麻烦？那你觉得，什么样的麻烦才不算小？”

此刻安长林已经有些意兴阑珊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今天这趟收获估计也有限。

他可以理解年轻人的心气高，但是并不赞成后生仔目中无人。

张元看到安长林的反应，自然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自己的一番话，在拉高安长林好奇和期待感的同时，也给了对方一个心比天高的印象。

安长林不同于徐江，他这个人没什么把柄，明面上也不缺什么东西，语言上的东西不能轻易动摇这种人的想法。

如果接下来张元抛出的东西，不能达到安长林的心理预期，那么他对张元的评价会低上很多。即使张元确实能提供真实有用的证据，也很难改变这个心高气傲的第一印象。

说到底，在安长林的眼里，张元的身份不过是阶层低的普通人，一个正常的老百姓，哪怕再如何厉害，能接触到的东西十分有限。

越往上爬知道的东西越多，安长林越明白一个道理：阶层差距这个东西，是很难靠个人能力消除的！

可惜，张元是个无耻的挂比！他现在确实有能镇得住场面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张元反问一声，然后摸出一个录音笔放到安长林面前。

“这个是黄翠翠的遗物，她就是因为里面录下的东西，才导致被杀的。”

命案关键证据？要是真的话，这个张元确实有几分本事！

不过，光凭这样可不足以支撑你之前的狂言啊，年轻人！

安长林接过录音笔，没有立马打开，而是慢慢把玩了起来，他在思考张元的做法和目的。

张元一副胸有成竹的做派，只是默默看着安长林，眼神玩味，一言不发。

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证据，张元直接交给警方就行了，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折。

他这样做，说明...他不相信我们警方？

安长林想到这里，开始觉得有趣起来。

不相信京海市警局，但是相信两个小刑警，和自己这个副局长？为什么？

这个张元，好像对我们局里很了解啊！难道他背后除了鱼贩子，还有其他身份？

安长林很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跟张元打过交道，安欣两人也只是跟张元见过两面。

这份信任从何而来？还是...张元另有所图？

素未谋面却指名道姓见我，一个鱼贩子却知道命案始末，还敢狂言赵立冬只是小麻烦。

如果张元说的是真的，那什么才是大麻烦？

这所有的一切，安长林怎么想怎么觉得透着怪异！他心里冒出一种感觉：这个录音笔里的东西，也许会告诉自己部分答案。

即便心里涌现出无数想法，安长林面上仍然不露声色，他把录音机靠近耳边，然后点击播放。

一个有些猥琐油腻，带着明显醉意的男声响起“小姑娘长得真不错，过来我这儿。”

安长林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于是加大了音量，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只是临时来沏茶倒水的......”

“沏茶倒水才挣几个钱，过来服侍我，保证你今晚赚大钱！”

“哎呀，先生你真坏......”

......

声音越发不堪入耳，安长林却听得愈发认真，脸上神情逐渐凝重。

最终，安长林听完后又播放了一遍，确信自己没听错判断错后，他长出一口气，

手机紧紧攥住录音笔，一点儿也没有放下的意思，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张元。

张元见状不禁一笑，看来安长林已经听出录音里那个男人的身份，不然不会如此失态。

要知道，即便刚才说到赵立冬，安长林也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

别说是小小京海市，就算放在整个临江省，这道男声背后的人，也是排的上号的实权人物。

难怪之前张元敢大放厥词，原来手里握着这种东西。

此时此刻，安长林的态度已经完全转变，不仅把张元放在同一层面，而且觉得这个年轻人高深莫测起来。

“怎么样？安局长，这条鱼够大了吧？”

安长林转头看着张元，脸上神色不定，不答反问道“你是谁？这个录音笔从哪里来的？”

鱼很大，而且现在的自己绝对吃不下，这点安长林知道，张元肯定也清楚，不然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现在安长林最好奇的是：张元究竟是什么身份？

安欣大概查过张元资料和底细，不过是旧厂街一个普通的鱼贩子。

对于安欣的这个调查结果，安长林现在根本一点儿也不相信。

谁家正常卖鱼的能牵扯到命案里面，而且放话知道所有线索。

那个卖鱼的敢这么嚣张？张口就是跟市局局长单独见面，并且丝毫不将市长放在眼里。

一个卖鱼的，怎么可能知道录音笔里这个男人的身份，整个京海市，仅凭声音就听出这人身份的也没多少人啊！

“我？普普通通，之前杀鱼的，现在做点小生意而已。”

张元一脸诚恳，说的也是百分百的实话，可是对面的安长林眼神紧盯着，明显半个字也没信。

凌凌漆还说自己是杀猪的呢，谁信谁傻逼！